眼眸所映的,却是一对少年男女,二人神色惊慌,蹒跚不已,好似正在躲避某人的追赶,已然筋疲力尽,但他们的眼神却至始至终透着一份坚毅决绝。
果不其然,奔逃的男女身后,赶上了许多手持刀剑之人,为首的,看似一对父子,余下皆乃仆役打扮。
无需赘述的追逐,奔逃的男女或许已然筋疲力尽,而追赶之人却不见疲倦,隐隐约约已能听得传来的阵阵叫嚷。
无双剑客的目光,仍是淡漠如初,但不知为何,他却就此再停脚步,莫名的凝视着愈渐接近的男女。
蓦然,一声虚弱的惊呼,女子终是脱力难行,猝倒在地。
“舞儿?!”男子神色一变,赶忙扶起同行女人,似乎生怕怀中女子有丝毫闪失。
“独孤郎,我,我跑不动……”喘息的女子,连完整的话语亦说不尽,眼眸间闪动着万般遗憾。
“舞儿,你我决意共赴天涯,怎能在此停步?”男子紧抱怀中女子,其声凄凄,纵然己身亦再无余力,仍是不甘就此放手。
“独孤郎!”
显而易见,这对男女正是苦命鸳鸯,为着彼此的深情,奋力做着徒劳的挣扎。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似乎他们的缘,只能到此为止。
情人间的话音尚未散尽,身后追赶的人,却亦近身,将之团团围住。为首的中年男人神色愤慨,痛斥道:“姓独孤的,亏我往日待你不薄,你竟勾引我女儿!”说罢,便是探手而来,欲将女子扯到自己身旁。
原来,竟是一场私奔的荒唐闹剧,世间俗人的爱恨情仇。
王远征便是如此漠然注目着眼前突发的人间闹剧,可笑,荒谬。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却死死的定格于眼眸中所倒映的男女,再难迈步离去。
为何如此?怕是王远征本人亦无从知晓。
尚在闹剧中扮演着各自角色的一众凡人,好似未曾发觉不远处驻足凝望的无双剑客,自顾争执着。
“纪先生,我与舞儿真心相爱,求您成全我们罢!”
“父亲,求你了!”
闹剧犹在继续。而伫立不语的剑客,亦仍在注目。
痴情人的哀求,却得不到善意的回应。
“绝无可能!你敢拐骗我女儿,我定要取你性命!”中年男人眼见女儿如此,一时气急攻心,拔剑相向,旋即便是一剑劈来。
“!?”下一刻,便是血溅之时?
然而,变故惊来。
铮铮铮——
剑,脱手而去?!纪姓男子,及其随从手中的长剑,竟突然挣脱他们的手掌,化作一道道玄异的轨迹,如惊雷般射向一处地面,霎时间,诸剑尽插于地面,剑身颤动不已,迸发悦耳的剑鸣。
众人莫名一惊,不由骇然,忙往落剑之处窥望而去,在此时方才惊觉,不远处竟伫立着一位赤袍白衣的异人。是了,尤其是此人额间那一道教人胆寒的剑痕,却是教众人心神一寒,更似一尊九天之上的天神,淡漠,甚至冷漠的目光,如无情的圣灵,不论是何种生灵,皆不由心生惊惧。
他是何人?!恐惧与疑问在众人心中蔓延,况且,又有何人曾见得宝剑自行脱手离去之奇景?一时间惊愣,不知所措。
无双剑客只是漠然直视着这些凡人,其目光却似无形的利剑,一柄柄架在他们的脖颈。
可怕,可怕的人……不,是可怕的“剑”!
莫名畏惧下的沉默,悄然而至。
纪姓男子与其随从,却是再难消受这似剑般锐利可怖的冰冷目光。他们清楚感受到,这位宛如圣灵般的男子,其背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死亡与危险。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作梦魇,折磨着心智。
徒然,一位随从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惊叫中回身便跑。一人的胆怯,往往会带来一个群体的崩溃,不错,仅仅一人奔逃,使得纪姓男子与众随从心神崩溃,亦是在惊骇中忙急身脱逃,噩梦般的恐惧支配着他仅有的理智,甚至让他忘却了一旁的女儿,自顾逃离。
至于那对私奔的男女?呵,自是瞠目结舌,惶惶不安。然则,却又未似纪姓男子般心神崩溃,愕然的望向久久伫立着的人儿。
“……”王远征自觉诧异,稍稍抬手,自顾凝视,似乎亦在疑惑自己竟会出手相助。
为何?
说不清,道不明。若是以往,怕是这对情人血溅当场,他也不会有所动容。然而,他竟是出手了。
难道与此二人曾相识?不,这对男女他确实是初见,二人应是未及落冠,王远征整整廿年未曾出紫山,又怎有相识之机。
如此这般,又为何如此?
天人感应吗?
蓦然,王远征却是想到了这一说。不错,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催促着他出手相救,然而,这种天人感应,却让他冰寒的剑心感到困惑,浮起几分本应消弭的烦躁。
说来,那对安然得救的情人,自惊慌无措间缓缓回神,这才大体猜到了究竟是何缘故,眼前这位赤袍白衣的挺拔青年,想必便是自己二人的恩人。
“多谢恩公!”复姓独孤的男子携自己的恋人,正欲三拜九叩,以谢恩人救命成全之恩。然而,未及二人叩首,身前的异人,却赫然失去了身影。
“!?”
一时惊然,四顾张望,却忽然见得那一抹身影已在百步开外。
这条命途之上,似乎还隐藏这自己无法预料的“意外”。
这两个人,与无双剑客间,又有何种莫测的联系?
或许王远征亦不曾想到,他的命运,已在不知不觉间,跳出了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