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古事故事
紫山绝壁,六剑楼阁。
晨曦,划破天际照亮世间,映衬着这无边云海,端的是清静柔美的不世奇景,好一派天外神居的梦幻。只是,这天外云海内,却唯有紫山一峰独立,纵然巍峨壮丽,却颇显孤单寂静。
黎明初至,然示剑阁内,却仍有隔夜油灯闪耀着烛火的微光,为这孤高的“天外神居”,添上几许人间应有的生气。
紫山历代传人年少之时,皆在此阁研读修行,传至如今第八代,亦无更改。故而,其内藏书无数,这番书架竹简百卷,那般古籍诸多,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三教九流,俱是一应俱全。
而今,示剑阁内那方案几四周,早被诸般古籍竹简围个水泄不通,其内唯端坐一位素衣的少年人,长发束于脑后,清秀的面容上,一道赤红剑痕倒竖眉心,破显得一番少年英气,却是紫山少主,秦昆秦剑心。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古书,翻动着一页页泛黄的书页,细细品读着字里行间的故事,全神贯注,对于破晓黎明竟无半分知觉。
身旁不时传来轻柔的鼾声,原来在古籍所堆的书山之后,竟另有一位小小的狐妖女孩儿扶着案几一角,沉沉睡去。显然,她不似前者,忍受不了着长夜漫漫的困意。
只是,小狐妖迷迷糊糊的几声梦呓,却教那全心品读的剑心少年蓦然惊觉。抬首一望,透过房门的间隙依稀看清了这“天外天”的第一缕阳光。
“……原来已是天明。”言罢,再低首一望,却见的身旁小狐妖正抱着自己毛茸茸的狐尾安眠而睡,似乎在梦中亦感受到了这一夜的些许寒冷。
少年无奈摇首,却又无责怪之意,稍稍起身,自案几之后取来一件毛毯,轻轻批在小狐妖的身上后,蹑手蹑脚的移开书山,轻声缓步的离开了这示剑阁。
拉开房门,再轻声合闭。信步行向这六剑楼的楼道,随身携带,永远是那柄包裹于布鞘间的斑斑锈剑。
扶栏眺望,唯见得着世外云海的天下奇景,端的是美不胜收。只是,少年人却亦能清楚的感觉到,在这份美景中所隐藏的孤寂……
“终究是美中不足……”淡漠俯瞰着变幻的翻腾云海,秦昆如是自语道。
话音稍落,却没来由想起昔日身旁的友人们,如今已失散多日,亦不知他们究竟是生是死?他们的安危,始终如巨石般悬在心头。本是淡然的神情,不知何时竟多了几许愁闷。
不想,恰在此时,耳旁却传来一声话语:“旭日初升,这紫山之巅方能见此不世奇观,剑心为何感慨‘美中不足’?”
其语调沉稳平淡,无须多想,声音的主人自是那无名是也,至于口中所指“剑心”,亦正是昨日他为秦昆所取的表字。
乍听的这一声突来的回答,秦昆却未曾有所惊异。纵然无名悄无声息神乎其技,然则那颗冰寒的剑心,却早已觉察到了这位旷世剑客的气息。侧身一看,不单无名一人,那翩翩少年郎任藏锋一如既往,恭恭敬敬的立于其师身后。
行礼道:“见过师伯。”
“剑心免礼。”无名仍旧是那一派宗师气度,洒然道。对于这位后辈,他心中的期望实则深含着两位故人的情义,这一点显而易见。
秦昆礼罢,目光不经意瞥见任藏锋一如其师般善意儒雅的浅笑。然则,那颗剑心却惊觉于这微笑的背后潜藏着几许热切的锋芒。许是一时疑惑,剑心少年不由对上无痕清澈的眼眸,似乎,在其中深处,看到了一抹莫名的剑意——透着争比的意味,却又无半分敌意。
然而,心中的迷惑尚未细想,却又忽然听得无名如此言语:“我观示剑阁烛光久久未熄,莫非剑心彻夜翻看古书典籍?”
是了,一夜未眠,却正是为了翻阅这些古籍。此方世界之文字,皆于星河彼岸的另一方天地古字颇为相似,即便有所不通,但稍加思索亦能明其意义,故而,示剑阁内诸多古籍亦能略微读懂。
“晚辈昨日听闻手中‘虹方’乃一代名剑,翻阅诸般古籍,以窥缘由。”思绪一落,秦昆只得回答。
“不错,‘虹方’号称‘侠剑’,因我那故人号称‘大漠豪侠’,由此得名。”无名抚须答道,倒是风轻云淡,“此剑经由天下人盛传,而被列入‘十大名剑’之一。”
言道此处,一顿,再问:“既然如此,剑心可有所收获?”
得到的回答,却是少年人默然的摇首。虽然此方语言尚可懵懵懂懂,然则,这偌大的示剑阁藏书无数,对于手中这柄号称“侠”的虹方剑鲜有笔墨,甚是奇怪。
十大名剑?
这个特殊的词汇,剑心少年自造访这方世界起,便曾多有听闻,自然是兴趣十足,昨夜翻阅古籍,亦或多或少了解这柄剑的前尘往事。
“传闻,两千年前,两截神铁自天外天飞来,坠落人间,却被铸剑世家‘傲剑山庄’取得,集举世之神匠,倾千万之心血,欲将两截神铁分别铸就为神兵利刃,而‘虹方’,便是其中之一。”
缓慢的话语,透着对世事的淡然,无名徐徐的诉说着这柄剑的故事。
两千年前……?真是熟悉的词汇。
秦昆蓦然一怔,在他的脑海中,依稀记起了当日在大漠中陈老先生亦曾言道的古老传说——两千年前的妖神。
莫非,两则传说间亦有联系?
只是,关于虹方剑的故事,却并未结束:“然则,许是天意弄人,傲剑山庄倾尽全力,耗费数代心血,却亦未曾完成其中任何一柄,甚是遗憾,加之适逢低谷,傲剑山庄再无精力便耽搁数百年,直至后世一位傲氏后人,一代传奇女铸剑师,傲凝,这般传承多年的遗憾方才终结。”
傲剑山庄,傲凝?传闻,“虹方剑”乃漠北神剑,又岂与中原有这般深厚的牵连?
见得这位后辈眼神间逐渐流露而出的些许疑惑,无名早有预料,故此再道:“‘虹方’虽因傲凝而出世,却非出自此人之手。”
“哦?”
“傲凝纵然天纵奇才,却终究是女儿家,深恋于游历中原的漠北铸剑师欧阳瑞华,不惜盗取尚未成剑的‘虹方’赠与铸剑心切的欧阳瑞华,并与之私奔至漠北。欧阳以神铁为骨,融海外神铜,合铁血奇金,以其旷世铸剑之法,历经四载竟铸剑成功,一剑既成天下惊,自此,虹方宝剑便问剑天下。”
故事,就此一落,却教人暗呼传奇。不想,这般如今锈迹斑斑的古剑,竟有这般曲折的传说。可惜,这都已是前尘旧事,只不过沦为世人论剑之时的谈资与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