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灯火微弱,却照亮着这小小的上房,却照不亮他们心头密布的疑云与惊骇。
“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黄天阁如是说道。
是啊,颠覆着他们所有认知的神奇天地。这种感觉,曾经亦有过,便是昔日八景宫中的所见所感。
江湖,修行人。
这其中所喻示的一切,远不是少年人记忆中熟知的所谓“武侠”能比拟的。
秦昆捏了捏包扎过后的手掌,端看这柄名为“虹方”的锈剑,确认剑上毫无损伤之后,却是劝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金发丽人抓着头发,用着蹩脚的中文扯淡着:“这都什么人啊?!舞刀弄剑的,还有,还有那个最后来的那个美女!真是酷炫!”虽说受到一番惊吓,但欧美人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亦让她快速的接受了现实的神奇。
或许,约翰是一行人中承受能力最强的亦说不定。
抖了抖狐耳,叶可凡颇显忧虑的说道:“以后要整天面对这样的人吗?总觉得好可怕……”
这些年轻人即便有所奇遇,也不过是一群寻常凡人,没甚么通天彻地的本事。若是要求他们与这些刀刀剑剑、神通莫测的“江湖人”共处一地,生死皆拿捏于他人,不后怕却是不太现实。
借着烛光,林婉儿端来水壶,为老成少年倾一杯茶水,满脸愁容,说道:“秦昆,你别再掺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险些吓死我了。”旧事重提,清丽少女如是责怪。
秦昆,是林婉儿的心上人,若说来到这陌生世界后,给予女孩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这位自幼便相识的男生。今次这般惊险,又怎能不教她担惊受怕?
徐东旭躺倒在床,摸了摸为友人而撕扯过的衣袖,又是一番唏嘘感慨:“真没想到,这一天过得这么‘销魂’。”
何止“销魂”,简直是无从抱怨。
“也不知陈老先生在哪里?早知道这样就直接住他家去哩。”小狐狸满是懊恼。抱怨归抱怨,但此时却是为时晚矣,诸般事端已然发生。
依如黄昏之时,林美人独自立于烛火所能照耀的边际,愣愣出神,却也不知想些甚么。
瞥见这位魂不守舍的友人,徐东旭却是打趣道:“你又在想些甚么?嘿,别说,今天多亏了你,否则还真难收场。”
突来的发问打断了变身少女的思绪,将其自游神中惊醒:“啊?哦,怎么说?”
收了收先前的懊恼,叶可凡窃笑一声,又是猜测道:“你一定又是在想那个姓仇的小哥!对不对?”
“啊?!”
每当牵扯到这位陌生的漠北剑客,林美人总是颇显滑稽,今番亦不例外。只见少女听闻小狐狸这般言语,又是一惊,原来真被道破了心中所念。
众人见状不由哑然而笑,暗道林峰藏不住心思。徐东旭自木床上爬将起身,又是调侃道:“怎么说?你不觉得,若不是因为你,那姓仇的小子会出手帮忙?那个紫衣的美女会出言警告那些个江湖客?我看你小子挺挂念那个姓仇的,莫非你其实是基佬?”
“你这是什么逻辑?!”忽听得“基佬”二字,林大美人立时愠怒不已,“闭嘴,烦着呢!”
不错,自绿洲相遇以来,少女时常因这位剑客而遥思游神,若说其中缘由,说不清亦道不明。但事实上,林峰、小狐狸、约翰,并非真正的女子,她们的思维仍留有男人的印记,这一点,或许永生亦无法消失。
一个男人,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吗?或许所谓“基佬”确实可能,但至少,林峰并非如此。想到此番,林美人不由再次窥望起同行的清丽少女,美眸之中泛起些许柔光——只是,为何这一次,却不再感觉心痛?
疑惑自心而起,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恐惧……
恐惧的源头,便是女孩本人亦无从知晓。
“好了好了,东旭,你就别说了。”慧眼少年扶额苦笑道,暗想林美人却是真生了气,又道,“不过,东旭说的也不无道理。”
虽说,仇子期乃是听闻锦衣青年自报姓氏,进而一剑袭来。但明眼人便能看出,这般不顾中原异客群起围攻而出剑伤人,怕不止因寻仇这般简单。至于另一位紫衫妇人,其目的太过明显,分明便是为林峰而来。换句话,今番事端起于林峰,也因她而平复。
“且不管那些江湖异客。”老成少年饮下茶水,皱眉而语,“那位姓仇的剑客,应该对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那位紫衣女子怕是有所图谋……”
图谋的目标,自然是林美人。
“谁知道呢……”许是怒意未消,林峰仍旧独站于烛光边缘,敷衍的回答着。不消片刻,又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见此,林婉儿责怪似的瞪了徐东旭一眼,换来的是徐东旭无奈的耸肩。
望着友人此刻神游般的呆愣表情,年轻人中另两位变身女孩心有灵犀般相视不语。或许,在此刻,唯有她们能理解林峰心中所感。
屋内的烛火突然摇曳不已,忽明忽灭。
不似现代都市中灯火通明,不夜的喧嚣,这大漠深夜时分,古城之内亦难寻的几盏明灯,沙海世界的寂静悄然间袭来,而隐藏于这份寂夜中的杀机,却无人知晓。
灯,快灭了。小狐狸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