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走得远了,绮云和拓跋焘从帘子后面出来,绮云轻吐了一口气,回头看拓跋焘呆呆地坐在河南王刚刚坐的椅子上,沉吟不语。</p>
绮云走上前去,心中默默想着:原来他悲愤母妃的离世,才出走至长安,还遭逢杀手,被我巧遇。而今,他才知道母妃原是被他父皇所杀,父亲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定是灰飞烟灭。常人的父义母慈为什么就与皇家无缘呢?此刻,佛狸心中正不知是怎样的悲伤,我要怎样才能安慰他呢?</p>
缓缓蹲下身去,微微仰头看着他,见他泪流满面,神情凄恻,身子微微发颤。她不禁心中一酸,轻轻说道:“佛狸,你的母妃……已经过去了,忘记吧。”</p>
拓跋焘沉默不语,久久才从唇缝中吐出一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p>
绮云还欲张口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拓跋焘似看懂她的心思,摇摇头,看着她仰起的小脸,伸出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颊滑过,细细描绘着她的轮廓,艰涩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就算是拼着不做太子……我也不会弃你而去。”</p>
听了这一句,绮云满心震动,心里头也随即一阵酸楚。头挨在他的膝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濡湿了他的衣裳。拓跋焘伸出手去,轻柔地抚着绮云的如丝乌发,一遍一遍,惜之有如珍宝。</p>
良久,绮云幽幽地说道:“佛狸,有你这句话,绮云也就够了。你终究还是……”</p>
“不,为了那个位子,我已经牺牲太多了。”拓跋焘摇头,喃喃自问:“为什么还要夺去我身边仅有的?”</p>
绮云见他那样一个冷静沉稳,睥睨天下的人,此刻却是失魂落魄,茫然无措,知道他心中是怎样的万难抉择,痛楚难当。</p>
于是,她偷偷拭了泪,强作欢笑,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道:“佛狸,我们不要纠缠这些俗事了。今天是河南王的寿辰,到了晚间,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说到最后,撑不住语带哽咽,“这是我第一次跳舞给你看,也许也是最后……”</p>
听到这里,拓跋焘伸出一根手指,轻按在她的唇瓣上,止住她的话,摇摇头,轻声道:“云儿,没有最后,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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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王寿辰晚宴,绮云面戴轻纱,以始平公主的身份坐在拓跋焘的身侧。绮云环视四周,只见席上的主人和贵宾,觥筹交错,笑语不断,热闹非凡。其中有自己非常熟悉的宾客墨川,赫连昌和刘义隆。倏然,她的目光被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吸引住了。只见他身着玄色锦袍,领口和袖口纹金色刺绣,额上一根银色抹额束住他的乌发。</p>
众人皆谈笑风生,却见他一人只顾着闷头喝酒,也不理会旁人,与四周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如一头逡巡在草原的孤狼,神情阴郁而冷厉。绮云仔细看去,大吃一惊,原来他竟是夏国五王子赫连定。几年不见,他的变化极大。原本阳光俊朗的赫连定,此时他周身泛着的冷意令人退避三尺,不寒而栗。</p>
拓跋焘端起茶碗,轻轻地吹着,眼神悄然示意着坐在下手左侧的绮云。绮云收回心神,微笑着轻轻点头。</p>
拓跋焘起身,禀道:“四皇叔,今日是您寿辰大日,父皇特地命皇妹始平公主用心准备了一份贺礼,愿搏您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