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齐朗越来越觉得这里面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它为什么会变大,而且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附近的海岛恐怕都会有危险的。”</p>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唐嘉茂摇了摇头,“那超出了我们所能了解的范畴。猜测倒是有过不少,最终都会指向那不可思议的神力。我们的渔民当中一直有个传说,说旋锋就是天地间的主宰派下来惩罚这个世界的,如果这个世界越来越黑暗,那么旋锋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最后,它将吞没整个世界,让一切毁掉。”</p>
“这真是太扯了。”吉拉又一次表现出了智者的权威性,“人们总是这样,如果遇到了什么难题,他们解释不清楚了,就把那归结于不可知力的控制,但实际上,宇宙万物都是沿着科学的轨迹运行的,一切都将拥有一个科学的解释!”</p>
对于吉拉的反驳,唐嘉茂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词,但他的眼神中对神明的虔诚态度却是显而易见的。</p>
那旋锋的分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大洋深处退了下去,被汲上天空的海水,最终转化为一场暴雨,毫不理会四周的海岛的个人意愿,只是简单粗暴地把它们清洗了一番。齐朗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瀑布一样的大雨,如果当头被那样的大雨浇上一阵,就算自己这样强壮的身体,也肯定会吃不消的。</p>
风暴虽然远离,但暴雨却下个不停。计划中的海滩篝火晚会肯定是没戏了,随行的勇士们只得无聊地躲在洞穴里,要么和渔民们聊聊天,要么相互赌赌钱,只盼着雨水泼地的声音能够弱下去,他们才好不受干扰地睡上一晚。</p>
幸运的是,当时间接近午夜时,乌云虽然并未散去,雨却弱了不少。“希望明天会是个好天气。”那是所有人在互道晚安时都会补上的一句话,希望军团的战士们还盼望着能够好好地见识一下海岛的美景,而那些渔民们在乎的,则是第二天能否顺利出海打鱼。</p>
海岛渔民生活困苦,煤油肯定不必去想,甚至连蜡烛都必须省着用。不过高高的灯塔上却是长年燃着火油,为往来的船只指引方向。在这样的晚上,它就像是黑布上的一颗红点,尤其坐在近处,明亮得异常晃眼。</p>
作为圣母娘娘的亲生儿子,齐朗选择在这里守上一晚,以纪念自己的母亲。不辞辛苦的唐嘉茂则陪在一边,为他讲述当时的传说。不管那传说是否被修饰过,齐朗确信那肯定是令人异常感动的一幕——一位瘦弱的女人,念及全岛渔民出海未归,顶着狂风暴雨,奋力攀上了尖峰,高举火把,为迷失方向的渔民们指向方向。据说她在黑暗中苦苦守候了三个日夜,结果渔民们全部安然返航,这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吗?还是说,母亲在当时的祈祷真的感动了上苍?</p>
齐朗说不清楚,但他也不想去和吉拉辩论,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对神明的客观存在深信不疑。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这苦难的世界还有什么可以安慰人心呢?</p>
天空中连星光都看不到一点,只是一片浓重的黑暗,而正如老亨利当初所讲的那样——黑暗,正是沉思的力量。齐朗陷入了沉思。</p>
尽管那旋锋的分枝已然退去,但它在齐朗心中留下的余威却仍在继续发挥作用。他忽然想到,渔民们为什么认定它不会降临自己的小岛呢?当然,他们只是根据经验得出的这个结论,而他们的经验往往都是通过血的代价换来的,可如果那可怕的旋锋最终打破了他们的经验,一场浩劫势在难免。现在,对于旋锋这个名词,齐朗终于得出了个全新的认识——它是个害人的家伙,它的确拥有无比的威力,但那威力不管是天神安排给它的,还是科学发展的副作用,它生长发育的最终结果只是要毁灭。</p>
但军队又何尝不是呢?</p>
军队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战斗,而战斗就意味着死人,就意味着破坏……</p>
齐朗突然生出了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将不再需要战士,那该有多好。</p>
心情压抑,齐朗很想举头好好打量一下那乌茫茫的天空,可是天空完全被遮掩了,被尖塔顶端的那硕大圆顶遮掩。据说这塔顶原本是没有遮盖的,而自从圣母娘娘在这里被暴雨淋了三个日夜之后,附近的岛民齐心合力,建造了一个铁皮圆顶。那应该现代工程的一个奇迹,毕竟这直径达到十多米的铁罩子想要运送上来,都将耗费极大的力量。但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虽然简陋,可渔民们却必须倾尽全力,将这个家园尽量打理好,因为他们的生活必须继续下去,一辈接着一辈。</p>
胡思乱想中,朝日终于从东方升了起来,天光大亮。</p>
暴雨过后,天空如洗,早出的渔民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对于天灾人祸,他们没有精力去考虑,只要眼下他们还活着,就足够他们开心满足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