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一晃,那个铁面怪人已经出现在了阿布西昂身后十余米的角落里。</p>
他始终还是来了。</p>
齐朗永远不愿面对的时刻,和永远不愿揭开的真相,终于无可避免地到来了。</p>
周遭的烈火映照在钢铁面具上,扭曲变形,仿佛一条条火蛇正在狂乱地舞动,一如他此刻的心境——在纠结中癫狂,在迷乱中丧失自我。他大概刚刚亲眼目睹一个凶徒狞笑着斩下一名幼童的头颅,又或者刚刚亲耳听到无辜的妇孺正在烈火中凄惨地号叫,但他的心脏已为铁石替换,再无同情,再无悲悯。</p>
但他的脑神经或许已经被触动,尤其是那根直通畏惧的神经,应该正在发挥着效用,否则他绝不会一味将自己的身形躲藏在那围墙的阴影之下,畏畏缩缩,举足不前。眼前的景象大概是他极为熟悉的,齐朗可以确定,就在他失落已久的记忆深处,一定也隐藏着同样血腥、同样凶残的罪恶画面,否则他绝不会迟迟不肯拔出长剑,战战兢兢,瑟瑟发抖。</p>
但现在,恶魔的首领已经下达了命令,那强大的杀人武器,必须现身出来,向着极有可能是他最亲的亲人发动致命的攻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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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弗罗斯特,或者——让我再最后一次呼唤你的本名,齐甫国王。”</p>
阿布西昂向弗罗斯特鞠了一躬,向下臣对国王一样虔诚,但他的嘴角却仍然挂着那阴险的冷笑。</p>
在阿布西昂的冷笑声中,弗罗斯特终于拔出了长剑。而那剑,已经不再是那把忠诚之剑,他们相互之间均已切断了所有联系,所谓忠诚只不过是曾经的誓言,而现在,他选择了背叛,于是它也选择了新的忠诚。</p>
“哇啊!!”</p>
弗罗斯特疯狂地咆哮着,像野兽行至穷途末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绝望挣扎。</p>
剑光,在震颤中一丝丝凝聚,由犹豫不决,到自我放逐,大概只用去了三五秒钟的时间,他就像是一头服下了遗忘之果的强悍凶兽,早已忘却了站在他面前的敌手的名姓,仿佛杀害就是他惟一的使命!</p>
而阿布西昂却没忘了继续推波助澜:“他将是你的最后一个敌人,杀掉他,灵魂封印就将解除,你的灵魂和你的肉体都将得到安息。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弗罗斯特?”</p>
伊格鲁大概是在场惟一了解内情的家伙,他在这时走到了齐朗身边,探出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一嗅。“那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你得小心了,我的朋友。”他用那低沉而警觉的声音提示齐朗说,“灵魂封印是传说中奥托帝国的一种高深巫术,是用来控制死尸的,据说必须由拥有最高权力的国王施法,而且一生中只能施放一次。对面那人早已失去了生命,他和你已经没有一点关系,提高警惕,和他战斗!”</p>
齐朗的肩头猛地缩了一下,一股寒意瞬间由脚底板直冲到头顶——他已经死了?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为了一具受人操控的行尸走肉?</p>
这个惊人的真相并没有令齐朗觉得更加好过,其实他很可能更加盼望着自己的父亲像个胆小鬼一样,背叛了他的国民,背叛了他所深爱着的国土,至少那样他仍然是活生生的父亲,而不是这个满身尸气的弗罗斯特!</p>
弗罗斯特决计要履行他的职责了,强大的剑气已经蔓延开来,就像在东陌平原的战场时那样,他又成为了那个只知道执行命令的绝世高手。</p>
“等一等!”</p>
齐朗手中的荣誉之剑也在颤抖着,那并非是他体内的伤情已经超出了负荷,那撕裂般的疼痛绝不会令那令人生畏的王者眼角含泪。</p>
“你还记得吗!”齐朗大声叫喊了起来,“你还记得你脚下踩着的这方土地吗?你还记得那些黄皮肤黑头发的百姓吗?你还记得我吗?”</p>
弗罗斯特浑身肌肉紧紧地绷了起来,但他的脚步却正在加快,就像是一枝离开弓弦的箭矢,固执地前冲,不肯调转方向。</p>
“出……出剑!出剑!”他近乎癫狂地大叫着,用他最为熟悉的中土语大吼着,“出剑!!”</p>
弗罗斯特扑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那样迅捷的身法,就连一向以快速著称的齐朗都自认望尘莫及。但他的叫喊声却让齐朗听出了希望——他还记得!</p>
他既然还记得本族的语言,就一定还有机会用他的理智控制住他那已经着了魔的身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