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他的兄弟阿察终于出声了:“镇定些,老兄。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不过,我们的眼泪在这几个月间早已经流干了,自从知道班主做了这样的打算,我们在私下里早就泪流成河。但我觉得班主说得很对——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分别,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在那个世界重新见面的。我们不该悲伤,那让我们失去判断的能力,因为我们还要战斗,冷静地战斗。”</p>
多迪姆在前面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得好,暂时的分别!没错,我们会再见面的!”他笑个不停,好像是对朱来那超脱一切的态度表示赞赏,但齐朗听得出来,那里面也还隐藏着深深的悲伤。</p>
但齐朗却没办法像多迪姆那样狂笑,他觉得自己能忍住眼泪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p>
阿汪看起来终于克服了畏高症,同时也找回了自己乐观的态度,他战战兢兢地爬到了齐朗的身边,异常坚定地说:“老兄,我跟你说个秘密。我觉得班主他一定还活着,他的厉害远超我们的想象,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这个世界上没人能伤得了他!我们现在只需要找个安全的一方安顿下来,早晚会有一天,他会笑嘻嘻地过来找我们的,我向你保证!”</p>
齐朗很想像阿汪一样对这一点表现出深信不疑的态度,但他发觉那实在是太难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演员的料,没办法违心地做出一个生动的能起到安慰效果的表情。</p>
天色渐亮。龙怪飞得很快,身下的追兵已经看不到踪影,但估计维格内什中尉并没有放弃,因为齐朗看到远处尘土飞扬,那一定是奥托帝国派出了铁骑在奋力追赶。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他们的龙怪也已经起飞了,正在飞速赶过来。</p>
而就在这时,齐朗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那令他在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只红头鹫哪儿去了?它原本一直在高空盘旋,一直在等待着机会进行一下步的攻击。难道多迪姆上尉的那一剑让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那不可能,那只红头鹫应该是阿布西昂的兽宠,它一定不会那么差劲,而且它一定和他的主人一样诡计多端,这会儿很有可能躲在云层中,准备送来一个惊喜呢!</p>
齐朗再一次握紧了自己的弓箭,同时把阿汪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稳了,兄弟们。我猜我们有个客人就要到了!”</p>
齐朗的话音刚落,身下的龙怪突然痛苦地咆哮了一声:“嗷!”</p>
它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那巨大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让人有种就要地震了的错觉。</p>
它出现了,那只红头鹫!</p>
它像一把灰秃秃的长剑,在悄无声息中发动了偷袭。齐朗猜想的没错,这只红头鹫像它的主人一样阴鸷,一样有耐心。它一直悄悄地跟在后面,仔细地观察着那几人的动向,就连多迪姆都没能注意到它的存在。</p>
龙怪的肚子被抓破了,鲜血像突破了堤坝的山洪一样,向下狂泄不止。粗大的肠子已经垂了下去,成为了那只红头鹫的攻击目标,被它向后拖住了,进而断成了两截。</p>
震耳的狂吼中,龙怪猛地向上一蹿,几乎要把它背上的四个乘客抛到云霄里。渐渐的,它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量,那高傲的头颅耷拉了下来。</p>
它掉落了下去,完全在进行着自由落体运动,因为它的双翅再也无法伸展开来。这个忠实的飞行器,已经死掉了。</p>
“啊!”阿察和阿汪一同嚷了起来,“想想办法,让它别睡,快点醒过来,我们还没到家呢!!”</p>
齐朗用左手死死地抓住了龙怪肩颈处那高高耸起的刚毛,右手则牢牢地护住了怀里的那个木箱子,大声地提醒着那兄弟俩:“它已经死了,醒不过来了。抓牢!我们就要掉下去了!”</p>
但那兄弟俩已经完全被吓呆了,两只胖手只是合什在胸前,嘴里不住念叨着:“神佛保佑,一定要让我逃过这一劫,我这儿还有不少银币呢,等到家的时候,一定会给你造个大大的塑像。”</p>
久经考验的多迪姆这时还是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一边仰过身子,用长剑挑起了龙怪的翅膀,费尽力气地调整飞行姿态,一边安慰着那对吓掉了魂的兄弟:“看开些,小兄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朱来先生说得没错,死亡就是重逢。我们大概就要和他们见面了,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呢。”</p>
阿察已经吓得回不出半句话来,但阿汪这时却表现出了自己的胆气,他带着颤音回话说:“那不值得庆幸,我还没活够呢!我是很期待着再见一面那敲锣的李呆子,还有那拉胡琴的赵小乙,但我希望那是在几十年之后,不是现在!”(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