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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幺原本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也不由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张报宁也是一脸震惊。
张精柳大哭道:“我那侄儿立时就疯了,一个人闯到那蒙古人家,把他打得半死,却叫人给拿住,到了府衙堂上,蒙古人只说小燕自家上吊,与他无关。这南人打了蒙古人,依律却是要斩立决!”
张天佑涩声道:“我二叔原想着,使钱救一救,将玉瓶和二千两银子送给了府官,却没料到那蒙古人心毒,在牢里寻人把侄儿给治死了,只报了一个病死!我那二叔母早死,二叔一下子丢了两个儿女,哪里受得住?”
张报宁气得发抖,当下细细问了蒙古人的姓名、住址,便要出门而去,吓得张精柳一把抱住,哭道:“我的儿,都死了两个了,还经得起丢了你们么?蒙古人命贵,南人汉人命贱,只能怪这世道不好!谁叫咱们汉人把江山丢了呢?”
张天佑听得此话,满脸赤红,一脚踹翻了堂上高几,叫道:“姑妈说哪里话,咱们汉人就活该白死么?”拿刀持剑,便要邀着张报宁同去寻仇。张报宁一时冷静下来,也和张精柳一起劝着。正不可开交时,张精云由两个仆人扶着,蹒跚走了出来,颤声叱道:“你还不与我坐下。”
张报宁、张精柳连忙迎了上去,扶着他坐到堂上,张天佑看着张精云的样子,也不敢再气他,老实站到了一旁。
张精云握着张报宁的手,哽声道:“小宁,你来得正好,我已经收到了精文兄的信,原来因着这两个小冤家,还有些为难,现如今也不用想了!”转头又叫过初堂:“天佑,你生下来,我也没按张家的辈份给你取名,就想着你以后总要另立门户,这张家的产业自是张家的,我们家只是替家族代管了百年,你也是知道的。”
张天佑跪下哭道:“二叔,我知道,这些年,您一直在外头替我置产业,帮我开门立户,侄儿哪里还敢贪多。”
张精云摸着他的头,又招手让老仆把十几本帐册及一盒子地契、文书送了上来,指着帐册对张报宁说:“这些个东西,你先收着,理清楚了,再卖出去。只是不可太急,事急物贱,白白浪费我的心血。”
张报宁跪下给张精云磕了三个响头,道:“云爷爷一家对族里功劳,族里总是记得的。云爷爷在外面大半辈子,也该和侄孙里安渡晚年了。”
张精云摇摇头,抬头四顾,掩脸哭道:“我是活不成了!早就该和这两个冤家一起去了,只是一直等着族里派人来,方捱到如今。”话未说完,突地一口接不上来,歪倒在椅上半身抽搐,竟是一时激动中了风。
合家大惊,一起扑上,又是叫大夫,又是进人参,折腾到晚上,好歹保住了他的一条命,只是已经神智不清。
张精柳是个办事周全的,不肯叫远道而来的张报宁守在床边侍奉,叫人备下了一个小院,催着张报宁和杨幺去休息。
张报宁执意不肯,张精柳却道:“小宁,姑奶奶也知道你是来办大事的,你云爷爷怕是不行了,他去了后,你天佑叔我断是不让他再呆在泉州了,定是要和我一同回濠州的。你趁着他还在此,赶紧把帐册理清了,不明白的地方还能问问。”
张报宁见她说得在理,点点头,和杨幺一起回了房。
张报宁、杨幺都被张精云一家的惨事震得没了精神,又因着昨晚上的事,互相也不说话,默默坐在小院堂屋里用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