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见得她开了口,似无怪罪之意,喜得无可无不可,忙答道:“潭州城里驻着两处守军,一处是威顺王爷麾下派驻于此的蒙古人军队,一处是本地的新附军,皆是南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些蒙古人只晓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哪里又懂这些规矩,只当自家是老大,处处蛮横无理,一来二去,便与新附军结下仇来。”
杨雄停了一停,又道:“潭州驿站每日里接来迎往,尽是天下各处的奇珍异宝,换个手漏个空,便有大把的银子入袋,便是各处的达官贵人,若是伺候好了,也是用得上的。蒙古人想独吞这处收益,排挤南人、汉人出身的吏员,我们自然与新附军一拍即合,联起手来,这样,便和蒙古百户结下仇来,没想到,连累了妹妹。”
杨幺想了想,抬头问道:“如此说来,你们这里存下的东西,和张家在泉州经商的收益相较,多少如何?”
杨雄哈哈一笑,傲然道:“妹妹想想,但凡沿海商家要过长江,不在我们手里走一回,怎么又过得了潭州城?!便是广州、杭州、上海等处的商人,也是躲不了的。若不是利大,蒙古人怎的会把我们当成弑父仇人一般!”
玄观见他一副小人得志样,不由在旁边连连咳嗽,杨雄不明所以,转眼一看杨幺已经躺倒蒙头,只留了个后背给他,顿时把吹嘘的话吞回了肚里,万般委屈地道:“张家那族人似是……颇为精明,赚的钱……也……也不比咱们家少。”
杨幺见惯了杨岳的大气浑厚,哪里看得上杨雄这般小家子模样,仍是闭目不理。
杨雄见是这次便要砸锅,又急又委屈,猛扯玄观袍角,玄观无奈救场道:“张家泉州的生意虽是不小,但若是无叔父与大哥在潭州城里与本地豪绅及新附军交好,岳州官面上怎么又能让张、杨两家种田的民户逍遥自在,便是那些岳州城里的官家富豪都要对两家礼让三分?又怎么由得他们收聚流民,离乡下湖?四妹妹,你说可是?”
杨幺沉默半晌,直把杨雄急得要上房揭瓦,方转过身来,看着杨雄问道:“你——成亲了没?”
杨雄大大地一愣,看了玄观一眼,小心翼翼地答道:“为兄还未成亲。”
“打算何时成亲?”杨幺继续问
杨雄此回绝不敢说“良家女子哪比得上青楼艳妓风骚,偶尔换个口味还行,娶回家就免了。”此类的真心话,搜肠刮肚想了几句正经话,又怕出错,只好干巴巴地答道:“为兄……为兄还未有想过。”
杨幺点点头,冷冷道:“你还是不要成亲的好,省得祸害了良家女子!”不等杨雄答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啐道:“色胚!要我原谅你,休想!”说罢,用力跌下床帘,来个眼不见为净!
杨雄气得满脸通红,偏又理亏心虚,不敢上前理论,一脸沮丧地被玄观拉出门来,哼哼唧唧抱怨着:“都怪你,不早些告诉我,还有小岳,他自家的性子温厚,咋就把妹妹养得这么厉害?这样下去,我……我出不了头了!”
玄观拍着杨雄的肩头笑道:“大哥,今天已是不错了,你不知道你妹子的性子,她若是真把你当仇人,连和你搭话都嫌费力气,哪里肯问你这么些话?我和你说,你妹子实在是被杨岳惯坏了的,你那样惹了她,若不是她大哥,哪里又是骂几句就可以了帐的?你就知足罢。”
“她对爹爹可不是这样……”杨雄嘀咕着。
“你爹最多也就是狎妓被她看到了不是?又实实在在伺候了她这几天,要是常人,早张嘴叫爹了不是?”
玄观正说着,黄石道人灰头土脸地奔上楼来,远远便叫:“师叔,鲁鲁真郡主又来了,非要见师叔不可!”
杨雄顿时精神来了,嘻笑道:“小玄,果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镇南王的郡主大老远从广西来这里,你定是夜夜春xiao吧?啥时候也教教大哥,怎么降伏此等难缠的蒙古贵女吧!”
玄观睨了他一眼,晒道:“你若是出了家,拜到我门下,双xiu大法、房中术、素女经、密宗欢喜禅,你爱学哪样我就教哪样!”
杨雄顿时缩头,讪笑道:“我爹知道你是个道士,就差点气急攻心了,天天想着让你还俗,要是我说要出家,怕是会把他活活气死!”
玄观哼一声,甩手下楼,道:“你知道就好!这几日少去楼里厮混,一身的脂粉味,你当你妹妹闻不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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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幺躺了七天,心里着实不耐,她既想着杨岳在洞庭湖的艰难,又一心想到泉州历练一番,好为自个儿找个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