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琴想了想,便沉吟着说道:“倒还住的惯,这儿什么都新鲜,不过我最是喜欢那图书馆,那些官兵们读书的时候,我便出来,等他们都去操练了,我再去看书,里头的书,都很有意思。”
“这样就好。”陈凯之精神大振,接着道:“你在这里好好住着,过些日子,师兄带你好好的在洛阳走一走。”
“好呢。”方琴很干脆地应下,只是下一刻,那笑意收起,俏丽的面容里透着淡淡哀求之意:“噢,对了,师兄,你修书回去的时候,定要告诉爹爹,我在这儿看女四书,做女红,晓得吗?”
她朝陈凯之眨眨眼。
陈凯之懂了。
这丫头,是想糊弄吾才师叔呀,不过女儿家的学女红也不一定用得着。
因此他朝方琴点了点头。
“明白!”
等这方琴走了,陈凯之落座,重新看了一遍吾才师叔的信。
银子,他倒是不担心的,只是这么难的事,吾才师叔真的办得成?
说实话,就算是吾才师叔有本事忽悠大燕的天子,可是这么大的事,也绝不是大燕天子一人能做主的啊。
济北三府,对于大陈而言,意义重大,可对于大燕而言,又何尝不是意义重大?
据说大燕为了巩固济北三府,往往将这济北三府的土地册封给近亲的亲王去管理,这大燕,怎么可能会随意的割舍?
现在细细的想着,这事儿,还是不怎么靠谱啊。
陈凯之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若是银子去了,却依旧拿不回济北三镇,岂不是得不偿失?
倒是这个时候,荀雅却是来了。
她这一趟来洛阳,带来了几个荀家的主事,这些主事在前台,而她则在幕后,操纵着关于精盐生意的事,因此需要和洛阳的盐商进行商谈,甚至可能,还要在此进行粗盐的精炼。
她进来后,亲自给陈凯之斟了茶,现在荀家上下,听说陈凯之步步高升,已是晓得荀家未来的命运托付在了这位女婿的身上了,荀雅乃是陈凯之的未婚妻子,自然也在荀家内部隐隐成了女主人的存在。
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她显得精干了不少,可见了陈凯之,眼底一片温柔。
陈凯之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其实荀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凯之凝眉深思,自然是明白陈凯之有什么困难之事,因此她温柔地看着陈凯之,含笑着问道:“方才见你一脸忧色,是有什么为难事吗?”
“倒是有一些为难。”陈凯之便将事情全数说了,连那古灵精怪的方琴,她所说的话也都复述了一遍。
荀雅嫣然一笑道:“这琴儿真是聪明,夫君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她为何要让你杀价?”
陈凯之还真是没想过,淡淡道:“愿闻其详。”
荀雅闻言,便徐徐给陈凯之分析起来。
“其一,她住在这里,托你照拂,将来呢,有许多事还得要你关照的,所以呀,她得偏着你,这丫头,最是聪明,从前在族中就寄人篱下,最擅的便是……便是……”
陈凯之懂了,小妮子套路深啊,想来这一路来,荀雅照顾她的时候,她也没少‘大义灭亲’,拍荀雅的马屁吧。
还真尼玛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荀雅又道:“其次呢,你那师叔开价十五万两,在她心里,这价只怕太高了,她还不知道你在金陵的巨大产业,只以为你为这十五万两银子而烦恼,与其让他父亲狮子大开口,以至十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不如她来教你杀杀价,挣这实打实的五万两银子,当然,她若是知道你日进金斗,只怕非要后悔死不可了。不过……她虽是古灵精怪,性子却是不坏的,何况师叔若是当真肯帮这个忙,对夫君也是好事,这本就是两全其美之事,也没什么不好。”
陈凯之听罢,长舒出一口气,果然是女人更了解女人。
他笑了笑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反而是我太小家子气了,我既是奉旨督济北,怎么能不想着收回这济北呢?很好,我这就修书去,给师叔十五万两银子,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济北之地给弄回来。”
荀雅一呆:“不是方才说杀价到五万吗?”
陈凯之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这个价,不杀,银子其实是小事,没了银子,还可以再挣,我和师叔,也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就算让他多挣一些又何妨呢?这叫徙木立信,这一次给了他一次甜头,以后师叔但凡还有机会,才会更愿意和我合作,若是这一次只让他挣了五万两,固然事情成功了,可将来,他哪还有这么大的积极性?济北三府,一定要收回不可,不然我就真是光杆的镇国中尉了。”
荀雅终是明白了陈凯之的意图,忙笑着颔首道:“夫君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
陈凯之也笑了:“其实方才你的一席话,也解开了我的疑惑,琴儿这小妮子,你随时带在身边,可要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