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p>
千湖郡城。</p>
一男一女穿着相仿，玄卫衣物干脆利落，布料在月下毫不反光，行走在昏暗街角时，完全融入阴影。</p>
和云拉着乔香苓，沿着幽静街道前行，一路见闻俱是死寂残旧，不多时就绕至城西门前。</p>
城门上吊挂着红色灯笼，红光昏暗，随着阴冷寒风左右摇晃。</p>
城门半开虚掩，门外冷冷清清，官道笔直通往远处，数不清的魂体化作影影绰绰的云雾盘绕。</p>
明月当头，近处官道没有遮挡，仿佛蒙着一层白霜，但到了远处，树木造影下的道路便幽深诡谲。</p>
南侧有几条河流穿城而过，从墙洞中流淌而出，几条残破货船腐朽凋零，搁置在岸边无人打理。</p>
“城内有活人吗？”</p>
乔香苓死握着和云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这一路过来，他们未曾见到任何人迹。</p>
“有吧。”</p>
和云远眺城外。</p>
然后便转头看向乔香苓道：“我要出城，城外凶险未知，未必能护你周全，你确定要与我同去？”</p>
“嗯。”</p>
乔香苓轻声点头。</p>
和云不再多言，轻轻拉动乔香苓，带着她朝城外走去。</p>
一步。</p>
两步。</p>
乔香苓脚下发软，微微踉跄，刚刚熟睡时散乱下的一缕发丝，悬在鬓角，拂过白皙脸颊，末端触碰嘴角，随着动作微微起伏。</p>
没几步。</p>
和云拉着她走出城门。</p>
青石城墙高大耸立，在月光照拂下白芒刺目，墙上处处有巨大缺口，又被幸存者修补，制造边界明显的狰狞色差。</p>
这城墙。</p>
有些不太对劲。</p>
和云没有多看。</p>
周围魂体数量极多，但却依然不敢靠近二人，和云拉着乔香苓大步往前，迅速跨越城墙前的宽阔区域，一头扎入幽深树林。</p>
魂体数量成百上千。</p>
凝气魂体虚幻透明，但叠加起来，也宛如灰雾般朦朦胧胧。</p>
乔香苓往和云身边靠了靠，另外一只手也向左伸去，握着和云臂膀，抱着和云手臂才敢前行。</p>
和云召出魂奴。</p>
五个筑基魂奴齐齐出现，分别化作清秀捧头女鬼，无头单臂大汉，无腿圆脸幼童，瘦弱无脸书生，以及有二十条手臂的幼童女鬼。</p>
这五个魂奴四散，各自驱散其他魂体，在茫茫‘灰雾’间，给二人清散出一条前往南方的路来。</p>
和云不想往西。</p>
千湖郡城西侧他没去过，认不得路，就算要绕城半圈，也还是往东去比较好，东边就是平泽县。</p>
“走。”</p>
和云带着乔香苓往南。</p>
他们必须要速度快些，因为和云想过一个问题，若是来个金丹魂体，会发生什么事情？</p>
筑基道肢只能容纳筑基魂体，这是九冥圣宗的道法极限，若是来个金丹魂体强行要钻，道肢会被撑坏。</p>
一旦这两条道肢损坏。</p>
和云在此层异象拥有的优势，就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因为他无法再‘伪装’九冥圣宗弟子。</p>
届时，这些魂体会对他进行攻击，而和云本身将退无可退，只能使用刚刚祭炼出的身外魂身对敌。</p>
想到此处。</p>
和云心念一动。</p>
将三头六臂的身外魂身放出，又立刻控制它跑走，别让乔香苓看到，省得把她吓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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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云低头看了乔香苓一眼。</p>
后者双眸大睁，睫毛不断颤动，双手抱着手臂，神经高度紧绷，不断左顾右盼仔细打量，看向树林的幽深处，不放过任何细小动静。</p>
但凡有点动静。</p>
她就心跳加速一瞬。</p>
感应到和云的注视后，她抬起头来，娇嫩皮肤在树叶下的斑驳月影间皎白发光，柔弱咬唇目露疑惑。</p>
“没事。”</p>
和云抬头。</p>
还好她没看到身外魂身。</p>
这三头六臂的身外魂身，其实不止三头，也不止六臂……</p>
它其实有十来个头颅，还有二十二三条手臂，在腰腹手臂大腿等不同位置，横七竖八地插挂着。</p>
这玩意一看就知道，定是临时拼凑缝合而出，相貌极度狰狞可怖。</p>
和云没时间祭养。</p>
不然他可以将这身外魂身，炼到和他的样貌完全相同。</p>
炼到皮肤细腻柔和，炼到肌肉轮廓精细优美，甚至炼到每一张脸，都与他一样清秀俊朗。</p>
身外魂身。</p>
就是魂魄的第二个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