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珂逞英雄的代价，是高显下旨，将四散各地的庄家男人全部处斩。</p>
至于钟山，高显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去问问你弟弟，到底谁是幕后主谋，他若肯说实话，你尚且有一线生机。他若不肯说，你们兄弟俩就一起下到黄泉，去见了庄先生再告朕的状吧。”</p>
没有半分遮掩，钟山把皇上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庄珂。然后一言不发，静默着等待他的决定。</p>
“狗皇帝，他，他竟敢如此威胁我？”庄珂此时才生出一丝悔意。</p>
皇权大过天。</p>
在这人世间，只要庄家后人还有名案在册，只要庄家后人还在大梁朝，他们的生死就全捏在高显手上。这不是玩笑，也不可能有什么侥幸。</p>
钟山看着同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弟弟，有怜悯，也有份无奈的悲凉，“皇上眼下还只是下旨，处死当年抄家目录上的那一批人，并没有牵连到他们的子女。如果你再负隅顽抗，皇上说不定就要斩草除根，诛灭九族了。那时你到了黄泉之下，要怎样跟庄家的列祖列宗交待。”</p>
庄珂闭了闭眼，终于张口了，“是……”</p>
忽地，牢房中的灯突然被打灭了。</p>
风声闪过，等到狱卒们厉声吼着，“什么人？”再度把灯点亮时，庄珂已经死了。</p>
一剑封喉。</p>
但在场所有狱卒的刀都是干干净净的，便是把监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多出的凶器。</p>
事情迅速上报到皇上跟前，高显没有震怒，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颇为玩味冷笑两声，命人把钟山提到了跟前。</p>
“你弟弟虽然死了，可朕依然能让你活下去。”</p>
“请陛下吩咐。”钟山不是蠢人，知道这是要用到他了。可为了家族还活着的人，就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闯。</p>
高显把当时作为证物的银簪抛到了他的跟前，“查出幕后主谋，朕可饶你不死。”</p>
这根银簪，虽然拿来栽赃了苏澄，但也给高显指明了方向。</p>
指使庄珂刺杀自己的人，一定跟当年那拨在定州追杀他的人有关联！很有可能是草原上的什么人，当然，也跟宫中有所牵连。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一而再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搞出事来。</p>
此人不除，实在是让他寝食难安。</p>
钟山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拿起那支银簪，他只有一个请求，“皇上，如果小人幸不辱命，查出了幕后真凶，皇上是否能准许小人回家？”</p>
庄家？高显眼光探询。</p>
钟山伏地拜道，“我欠苏先生的，我要还他。”</p>
高显点了点头，命人带他下去了。</p>
是夜，监狱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死了一些犯人，这其中就包括钟山。</p>
念福听说后，很是难受了一把，亲自带了人去收尸，却只得到一具焦黑得完全看不清面貌的尸体。</p>
因他是带罪之身，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给他做法事，只能让丫鬟们多烧些纸钱经文，准备套干净的衣裳装殓下葬，算是尽到主仆一场的情份。</p>
可柳儿收尸回来，却红着眼睛拿出自己的银首饰悄悄问她，“郡主，我能跟您换一点金子么？不要多，顶小的金锭就好了。我听老人们说，下葬时要有些这样东西镇着，下到黄泉才不被小鬼们小看，兴许钟管家还能投个好胎。”</p>
念福原想说，那就索性拿个大锭的金子去，看有什么讲究，也好多给钟山准备几样。可柳儿怕她不答应，又道，“我原先觉得银子也是可以的，可银子那东西太不经烧了，想来还是真金才不怕火炼，是以才来求郡主的。”</p>
念福微怔，“什么银子？”</p>
柳儿低着头，语带哽咽，“上回，钟管家帮了我，我送了他两双鞋，他后来又送了我块新衣料，我便绣了只荷包给他，用了对小银瓶串口，可方才收殓时，怎么也找不到，想来是烧化了吧。”</p>
念福脸色一顿，瞧柳儿这神色，她和钟山似乎已经有些感情的萌芽。如今生生的被掐断，想来必是伤心的。</p>
可不对呀！真金不怕火炼，纯银也是不怕的。顶多烧黑些，但绝不至于烧没了影。</p>
她忙问道，“你可看仔细了，那尸首身上确实没有那对小银瓶？”</p>
柳儿吃了一惊，“郡主您怎么这么问？难道……”</p>
念福心念一转，要是钟山真的没死，那他的存在一定是极隐密之事。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还是不要给人无谓的希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