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p>
当天夜里,高氏醒了。</p>
醒来还有一瞬间的茫然,她这是到了哪儿?龙宫还是地狱?可是,不对呀,身边没有水,地狱里怎么也没有牛头马面?</p>
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却不意摸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这谁呀?再戳一下。</p>
施瑞给弄醒了,转头瞧她醒了,还是挺高兴的,“你没事了吧?”</p>
高老大夫是给他们送回来了,又赠了几副药,可要是高氏再病下去,还是会花钱的。能早些好过来,那不就是省钱了?</p>
高氏看他两眼,回过神来了,“我这是怎么回的家?”她明明记得是卢妈妈把她推进河里的。</p>
施瑞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倒问她,“你好端端的怎么跟那欧阳大少爷一起掉冰窟窿了?听说他还是他把你救起来的,可你是怎么掉下去的?”</p>
“是他救了我?”高氏惊疑不定的反问着,眼神中没有感激,倒是有一抹诧异。忽地,她想起一事,“既是他救了我,那咱们怎么还在这里?没到那丫头的园子里去?”</p>
施瑞嘟囔着道,“咱们倒是想来着,可那丫头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翻起脸来不认人,怎么也不肯。”</p>
高氏顿时拉长了脸,可是眼珠子转了转,她却冷笑起来,“去,给我烧些粥来,我肚子饿了。”</p>
施瑞不愿意,“这大冷的天,你将就将就得了,等到明早再吃也是一样的。”</p>
高氏白他一眼,“算了,你不去拉倒,让秀秀起来给我烧。告诉她,老娘这回可要帮她弄个好相公回来了!”</p>
※</p>
破园。</p>
欧阳康这一夜反反复复的发着烧,他虽然比高氏年轻力壮,可因为救人体力损耗大,反倒比高氏病得严重。</p>
虽然高老大夫说性命无碍,但这样病着,念福还是忧心不已。一晚上没睡,跟罗武连成两个轮班照顾着他。</p>
兰姑倒是想跟来,可不敢找念福张口,私下去求了钟山。可钟山一句话就把她打发回去了,“好容易天晴了,之前安排的相亲也该去见见了。反正高老大夫也说了大少爷没事,你就不必担心了,专心把自己的事办好吧。”</p>
兰姑很想拒绝,那媒婆给她找的人实在是太不象样了,可她已经答应欧阳康要嫁人了,又怎好反悔?只能希望明天能见着个如意郎君。</p>
看她这表情,钟山暗自摇头。兰姑嫌见到的人都不如意,可那媒婆也在抱怨她太挑剔。</p>
好比上一回,媒婆很是认真的给她挑选了三个相亲对象。</p>
一个四十来岁的鳏夫,但本人有手艺,开个小摊生计较好,可兰姑嫌人家有儿有女有拖累。换一个战乱中死了妻子儿女的单身汉,可兰姑又嫌人家个子太矮,长得不好看。好容易给她寻了个既无儿女长得又还算过得去的,兰姑又嫌那人不知情不识趣,跟木头一样。</p>
有些话媒婆在兰姑面前不好说,但在钟山面前却是大吐苦水,“要是什么条件都那么好,怎么可能留到现在等她来挑?她也不是十七八了,再说除了针线也没什么会干的活。要不是听说你家大少爷愿意出一笔丰厚的陪嫁,哪里有人愿意来给她挑拣?又不是大户人家娶少奶奶,都是要过日子的,差不多就得了,难道还能让人把她娶回去供起来当娘娘?”</p>
钟山不好接话,只能又给媒婆打赏了个红包,说了无数好话,拜托她用心。</p>
幸好这媒婆虽是抱怨,但做事还算耐心,看在红包的份上,又去忙活了,这回倒是找了个各方面还比较如兰姑心意之人。</p>
此人姓米,是个卖杂货的商户,比兰姑还小三岁,就是京城本地人氏。家里颇有些小小祖产,是以比寻常人家家境稍好,也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因打小跟着家里学生意,说话也不沉闷不木讷,长得也还算仪表堂堂。他之前娶过妻,但妻子生二胎时因难产过世,只留下一个七八岁的大女儿,正待续弦。</p>
看兰姑意动,媒婆说是很清楚,“别看他家有几个小钱,但兄弟众多,上头又有公婆健在,妯娌小姑子的也很不少,是以许多人家怕闺女嫁过去扯不拎清这一大家子的关系,而他家又不愿再多花钱续娶,是以才耽误了许久。你若相中了,办事容易,只是不要想他家的彩礼那些东西。顶多给你一身新嫁衣,两件小首饰而已。他们一大家子人多口杂,过起日子来肯定磕磕绊绊少不了。我现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你日后过得不顺心了又来怨我。”</p>
兰姑听她如此一说,又有些犹豫,钟山怕她又一口回绝,惹那媒婆不快,便帮着说了个活话,“要不此事先容她想想,回头再说?”</p>
“那行。就给你们几天时间好好想想,不过也别拖得太久。年前若能把事订下来,他家就打算接人过门了。否则等到宫里放人出来,那就不太好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