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点点头:“廷益受教了。”
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胡濙等人是为什么对他如此冷淡,说是对他不如说是对当朝天子,他现在跟皇上走那么近,已经开始被人防备。
看来昨天的事,已经让这些人心里有了抗拒,这是要给皇上一个下马威了,于谦暗道。
此时他迫切想面见朱祁镇,将朝中大臣的表现告知,可早朝临近,如何能脱开身去?
倒是内阁众臣可以共事,于谦目光落在曹鼐以及所带领的三位阁员:苗衷、高谷、张益,身上。
从土木堡回来的内阁,已经渐渐被排斥,他们也是感觉到了这股压力,所以这次并不是没有自身利益被牵扯,而是选择支持皇上,以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想到这里,于谦杂乱的心绪才稍微平静一些,此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见招拆招。
咯吱一阵酸响,城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白发太监,正是金英。
金英来到众位重臣面前,那些原在遮雨棚处呆着的人也逐渐聚拢。
“奉皇上旨意:秋雨骤降,天意乍寒,朕偶感风寒,今日恐不能临朝。若有要事还请转呈内阁票拟,如有需商议事,诸臣工还请移步右顺门便殿,朕自当出席早朝议事。”
自永乐皇帝迁都以来,早朝多在右顺门便殿举行,午朝则是在左顺门。直到宣德之后,才又增多了御门听政的次数,所以在天气不好时去右顺门偏殿也算是常例。
再加上皇帝生病,说话这么委婉,充满了商量的口气,如果放在平时,估计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可就当金英刚宣读完口谕之后,礼部尚书胡濙竟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金公公,御门听政乃是祖制!太祖爷当年不论雨雪冰雹,依旧如故。今天皇上龙体欠安,我等臣子自然应该体贴圣心,请皇上于步辇中接受朝拜,我等自然恪守祖制,以卫人臣尊严。”
于谦眉头大皱,这话说得已经是在指责皇上懒政了,而且什么恪守祖制,卫人臣尊严,分明就是在说昨天的官员经商事。应该是皇上气极时,说得的取消士绅特权的话,将这些人给刺激到了,今天想要来讨说法。
曹鼐见状,赶忙挺身而出说道:“胡尚书此言差矣,太宗时就有右顺门早朝的惯例。都是祖宗留下来的规制,怎么还非要严守太祖制度,莫不是您还心念建文?”
胡濙没有生气,甚至展开一张笑脸说道:“曹首辅这么说可就有违人臣之礼了,这天下是太祖所定,太宗当时也是捍卫祖宗成法,才受到诸王与百姓爱戴,被推举坐上皇位,你这么说,岂不是陷太宗于尴尬?”
曹鼐张张口,败下阵来,四朝元老果然不白给。
眼见内阁不行事,于谦心中发急,他只好硬着头皮劝道:“源洁公,圣上也是为了众位同僚着想。秋雨甚凉,若是真一场早朝下来,各衙门有一两个受了风寒,那朝政岂不是要停滞?尤其是您几位,都是我朝肱骨,哪怕是一点微恙也是朝廷不能承受之事啊!”
一番苦口婆心带着吹捧的话,换成以前,胡濙可能大为受用,可今天,胡濙听完竟面色一沉。
“于尚书,我原本不想倚老卖老,可你所说竟是太不像话了。
我大明万钧重担皆在皇上一肩之上,皇上尚且年轻,此时不能匡正君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皇上沉迷享乐,纵情酒色吗?”
几句话说的于谦哑口无言,他是胡濙推到一部堂官的位置,自然对这位老尚书充满尊敬,可此时却由衷的感到有些悲凉。
“咳咳,胡濙不知你所说的纵情酒色,沉迷享乐是说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