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因为昨晚的那场梦现在面色还有些不好看,坐定之后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平身!”金英喊道。
耳边一阵呼啦,此时朱祁镇闭起双眼,正在用力按着自己两侧太阳穴。
“皇上!臣有本奏!”
听见有人要上奏,朱祁镇缓缓睁开双眼,可出乎意料的是,紧随其后竟引得数人跟随,朱祁镇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锐利的眼神扫过那些人的面孔,他明白应该是昨天自己的命令,引起了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弹。
沉默良久,已经出列的大臣达到了五六十位之多,文武皆有,朱祁镇终于开口。
“你们是约定好的要逼宫?”
带头的杨善说:“臣等不敢!只是四品以下官员可以经商,是太祖爷定下的祖制,还请皇上三思!”
朱祁镇嘴角泛起一阵冷笑,两世为人你个老东西都自己逃了回来,早就看你不顺眼,这个时候还敢出头冒尖?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吗?
“杨善,太祖爷定下的祖制是你们牟利的工具吗?”
“臣不敢!臣并没有经商,只是替四品以下官员们请皇上收回成命!他们俸禄本就不多,许多人都是从外地调入,在京中并没有宅邸。
家中又人口众多,全靠自己的俸禄过活,恐怕力有不逮,这也是当初太祖爷定下这条祖制的原因,请皇上三思!”
杨善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朱祁镇充满怒意的责问,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朱祁镇太阳穴开始突突突直跳,你没经商,你只是来替这些个官员说话?大义凛然啊!
“杨善,朕问你,你可知道一口人一年吃多少粮食?”朱祁镇眼中寒芒乍现。
“臣所知,以京城为例,一壮丁一月可得九百文,够一家六口所用。”杨善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你可知四品以下大员的俸禄?”朱祁镇又问。
杨善高声答道:“臣知道!”
“那你所说外来官员,薪俸最低一月也有三石,足够一个六口之家生活,至于正五品的官员更是有年俸一百九十二石之多,不够何来?”
杨善似乎早就想到朱祁镇会这么问,胸有成竹道:“皇上,您所说的是实情,可却并不是全部的实情,请允许臣为您算一笔帐!”
见朱祁镇不语接着说道:“皇上若只论吃喝自然是够得,可是朝廷官员一级有一级的排场。
拿您刚才的例子举例,一个未入流的小吏,一身官服大约二两银子。可五品大员光衣服就二十两,再加上家中仆役,几房子嗣等各种开销,实在是日子过得紧巴。”
朱祁镇翻着白眼,这是个什么东西?
“按你的话说,那官员纳妾、年节的人情往来是不是朝廷也得管?是朕让娶的小妾?还是朕让使得佣人?”
杨善竟然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皇上此言不错,国家奉养官员,官员才为国尽忠,这时亘古不变的道理。”
朱祁镇突然放声大笑,伴随着朝阳撒在众人身上,却跟初秋的早晨一样冰凉。
“好啊!说的好!杨善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朕很欣慰!”
说到这朱祁镇顿了顿,看向下面出列的众臣。
“既然杨善是你们的代表,那这话也是你们的想法了?”
奉天门前鸦雀无声
朱祁镇没有再对那些人说什么,而是问向杨善:“百姓供养官员国家,既然是供养,官员自然要保持公正,可你经商若跟百姓产生竞争,会不会为了自己的李益,而有违为民做事的根本?”
“此事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可杨善并不准备罢休,而是带头跪下,口中大呼:“皇上!臣等为大明出生入死,您不能如此对待我们啊!”
身后官员纷纷跟着下跪,一时间竟形成一股朱祁镇未见过的巨大压力。
他不说土木堡还好,一说这个,朱祁镇太阳穴又疼了起来,他忍不住用手按压,金英想上前帮忙却被朱祁镇挥退。
“杨善,你是怎么或者回来的朕不清楚,朕只知道英国公、邝野、王佐等人都为国捐躯。
而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大明能够强盛,百姓能够富足,朝廷能够清明,朕也是为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的家人能够活的更好。”
没想到杨善却梗着脖子说道:“皇上,您让户部建立的那个什么商行不是为与民争利吗?各地的矿监税监又是什么作用?”
“住口!”胡濙说道。
“杨善!你大胆!”于谦怒喝。
金英也是冷眉倒竖,怒目而视,这些矿监、税监可都是他司礼监的人。
杨善就跪在那里,丝毫没有退缩。
朱祁镇却并没有因为此事生气,既然他提出来,那我就堵住你的嘴!
“好了好了,朝堂之上都是为了大明,有些激动的言语也是正常。杨善你若是早说为了这些事而谏,朕也不会误会你,不就是说朕享用民脂民膏吗?
那朕今天就跟你说清楚,户部所立商行,一分一毫朕皆不取。除十分之一纳税之外,刨去所必需的经营成本,盈利全部充入国库,做国防专用!司礼监所出税监、矿监等各类衙门自即日起全部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