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退下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各衙门出列奏请,朱祁镇也都一一处理,多是日常情况。
比如说:户部说去年受灾的地方灾情确定了,请皇上减免赋税;
礼部说周边的小国家又来进贡了,是不是要按往年的惯例赏赐;
太仆寺说战马不太够,草料也不足,得向百姓摊派了;
太常寺说今年的祭祀活动还有那些那些,需要开始准备了;
钦天监说今年老是雷击奉天殿鸱吻,是时候赦免罪囚以平息上天之怒;
国子监又说教室跟寝室都年久失修,您给拨点钱修一修吧。
然后户部说我们预算不够,工部还要建英烈祠,还要修桥铺路,安葬战死士兵,抚慰烈士家属,奖赏有功将士,哪有钱管你们?还是等明年吧。
说到这工部就不乐意了,质问户部他们英烈祠的预算报上去有段时间了,为什么还不拨钱?
户部则是说你们报的太多了,运一根木头就得五万两银子,整体竟然报价一百万两,那不是瞎扯淡么?
工部也很委屈,这是皇上亲自安排下去的,又有前兵部尚书邝野,跟你们户部尚书王佐位列其中,勋贵公侯更是数不胜数。
那肯定要用顶好的木材,那一根木头自大山砍伐,再经过人工运输,可不得这么多钱。(致敬大明王朝)
两个衙门的人争的不可开交,朱祁镇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太阳穴,他也知道五万两一根木头很贵,可用在英烈身上,你能说不用最好的吗?
这事已经吵了好几次了,次次吵到最后他只能先走,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今天,他不想再避而不谈了,五万两要多少个百姓用多少年才能创造出这个价值?
“好了,这件事不用再说。英烈祠英烈祠,既然是英烈长眠之地,自然是以英烈遗愿为尊。
英烈为民而战,为大明江山死,今天就以京师之材建祠,以奉养英灵永存!”
“皇上圣明!”众臣一同赞和。
仅是这一项就地取材,就为大明的财政节省了几十万两白银。
经过户部工部两衙门的争论后,早朝暂时陷入了寂静。
李贤趁此时出列建言:“皇上,现今投降的塞外人住在京师的已超过一万。指挥使每月的俸禄三十五石,实际支给的仅一石,投降的人反而实际支给十七石五斗。
这样一个降人相当于十七个半三品大员,应逐渐把他们迁到外地,以节省繁重的开支,并且可以把祸患消除于未萌芽状态。”
朱祁镇被这几个关键词吓了一跳,俸禄实际到手只剩下这些?那些底层官吏呢?到底这工资实发能有多少?难道这才是官员经商跟兼并土地的根本原因吗?这可跟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而那些投降的鞑子竟可以拥有这么的收入,这何止是不公平,简直是丧心病狂!
安坐龙椅的朱祁镇,脸色变了又变,语气严肃的说:“降兵为我大明效力,自然不应以月粮多少为度量。
现今贵州叛苗作乱,正是他们大展身手为国效力的好机会,传朕旨意,令在京投军皆赴前线作战,有功必赏!
至于京官实收俸禄的问题……”
“皇上!万万不可啊!”鸿胪寺卿许彬大声疾呼。
“与投诚的塞外诸族高利,是自古就有的国策,为的是瓦解那些部族的对抗情绪,得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如果您让他们上战场,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万一临阵倒戈,就是我前线将士的灾难,请皇上收回成命!”
朱祁镇看着那个激动地唾沫横飞的许彬,忍不住心里一股厌恶,自己的同胞,甚至是自己的工资还没着落。整天就知道抱着外国人的腿,这还是大明,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怎么就有人膝盖这么软呢?
“你们鸿胪寺的职责是接引外使,什么时候连降人的事也管起来了?”
许彬一时语塞,不过马上就回过神说道:“皇上,臣主管宾客事,这些外臣自然也是臣安抚对象之一,还望皇上以国为重,我天朝上国,自然有盛天雅量,万万不能因小失大啊!”
朱祁镇脸色越发的冰冷,问道:“你说这是个小事?”
许彬理所当然的说:“正是!为诸国典范为大!”
“几十万百姓的口粮,在你心里只是一件小事?呵,好大的口气啊!”
“皇上!臣并非这个意思!”
“够了!”朱祁镇一声怒喝,打断了许彬的诡辩。
“金英,即刻传旨令那些人马上出发,尽快到达平越卫!许彬你同去,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满,你这位鸿胪寺卿就负责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