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非嗜杀之辈，但既已拿起屠刀，当然便是屠夫了。</p>
马车上的粮包堆叠，如一个个隆起的山丘。</p>
蛮兵和民兵们驾着粮车，向胤水镇的方向行去，队伍在宽阔的路道上如同一条长龙。</p>
刚成为战场的河道旁，黑龙伸长了脖子，将马嘴伸向依旧泛红的河水。</p>
黑龙朝河水伸出了舌头，舔了舔河中的水。</p>
“噗哧！”</p>
骏马打着响鼻，摇着马头，朝着河水喷出了一串白色的唾沫。</p>
刘恒静静站在黑龙旁，有根在他的身旁，蹲在地上。</p>
“如果我们没率先冲过来，死的人会更多吧？”</p>
有根一脸感叹，喃喃的道。</p>
“呵。”</p>
刘恒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右边脸颊上的血，露出了血下的伤口。</p>
“凡人之躯羸弱，要伤敌都要借助兵器硬弩。”</p>
“但刀剑无眼，生死在天。”</p>
闻言，有根皱着眉头，站了起来。</p>
“自己的生死，也能置之度外吗？”</p>
“当然。”</p>
刘恒的脸上露出了悯然的笑，悲悯的神色中却有着一丝洒脱。</p>
“死去的人，我见过太多。”</p>
浮动在水中的血，在刘恒眼中，犹如宁川关隘外起伏不定的血海。</p>
“自己当然也会死，早晚而已。”</p>
抬起头，将视线从流动的河水上移开，有根昂首望向渐入黄昏的天空。</p>
“天有暮色，人有末年。”</p>
万物都有终焉之时。</p>
此时天空中的昏然光线，却像极了晨曦的薄辉，如天穹上盛开的紫色莲花，绚丽却不刺眼。</p>
“但死亡，却并不一定是终点。”</p>
左手负在背后，伸出右手，看着天穹的有根竖起三根手指，脸色淡然。</p>
“第二步结束了，还有最后一步。”</p>
“第三步。”</p>
周和带兵追逐着文短，文短带兵与大部汇合。</p>
两万多人马分属两个阵营，于旷野上布营对峙。</p>
近日来，双方间摩擦不断，火星味十足。</p>
双方争夺着旷野周围的每一处可屯兵的高地丘坡，每一个可布兵的河岸草场。</p>
大仗未发，小仗不断。</p>
周和跪坐在营房中的高台上，对周篾道：“文短军中的骑卒有五百，我军却只有三百，但我军卒兵多于敌军。”</p>
“情势紧迫，我欲与之决战，拼全力也要重创敌军，但却不欲与之野战。”</p>
“将军放心。”</p>
跪坐在兽垫上的周篾，双手抱拳。</p>
“我军骑兵全已置在丘陵之处，待引两军交战，定会成为奇兵。”</p>
“敌方骑兵未出之时，我方骑兵也不要出，敌方骑兵出时，我方骑兵就要在游走于我军侧翼，伺机而动。”</p>
“属下明白。”</p>
微微点头，周和沉思片刻，再次道：“下去准备吧，明日我会派人递交战书。”</p>
“遵命。”</p>
周篾的话音刚落，营帐外就传来了脚步声。</p>
营门的布帘被掀开，一名满身落埃，脸染风尘的士兵冲入了营房。</p>
“报！”</p>
单膝跪地，士兵向着周和抱拳行礼。</p>
“讲！”</p>
蹙着眉头，周和面色严峻。</p>
“我军粮车被劫！”</p>
“什么！”</p>
营房中，周和和周篾齐声大喝。</p>
喝声后，便是短暂的沉默。</p>
“文短部被我军困住，抢粮的不会是他们。”</p>
“究竟是何人？”</p>
“究竟是那路人马？”</p>
短暂沉默后，周和脸色剧变，瞪大了双眼，厉声的问道。</p>
“禀将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