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云郡内，有一座道观。</p>
道观里，住着两个道士。</p>
陈甫以趋于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道观的门口。</p>
整个观门都是敞开的，在镶入金丝的楠木门板上，挥散着淡淡的麝香。</p>
淡郁如烟的香味，飘到陈甫的鼻端，却失去了其宁神安精的效用。</p>
陈甫驻步在道观门口，停在石阶前。</p>
他微低着头，没有向上看。</p>
就在陈甫的身前。</p>
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在绘着意为“莲蓬”含义，形如蝌蚪般文字的牌匾下，站着一个和尚。</p>
秃顶，短须，呈两竖排的九个戒疤。</p>
蓝白方格的袈裟，不染细尘的黑色布鞋。</p>
看着拾阶而上的陈甫，原本面无表情的虚怅，笑了起来。</p>
“陈甫，参见僧尊。”</p>
走上石阶，在牌匾下，陈甫径直跪在虚怅身前，并以双手伏地。</p>
“白沙郡地域数万里，人口稠密，资源丰富。”</p>
“少郡主又哪里会将我等走僧放在眼里。”</p>
脸上带着微笑，虚怅低下头，弯起腰，淡乌色的薄唇轻启。</p>
他将声音压低，音调却刻意尖锐。</p>
“小人不敢。”</p>
额上已经布满冷汗，陈甫只感觉一股如冰般的酷寒渗入了自己心肺，并顺着血液流向了四肢。</p>
胸腔间传来一阵如针刺般的剧痛，陈甫微张着嘴，冻结的喉腔间，呼吸出的气体似乎都充斥着寒冷。</p>
“呵呵。”</p>
一阵轻笑从虚怅的身后传来。</p>
顿时，阳春一般的暖意，就将萦绕在牌匾下的寒气祛尽。</p>
虚怅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敛。</p>
挺起背，面无表情的虚怅转过头。</p>
一个身穿苍白色道服的道士，向着洞开的门口走来。</p>
张永的脸上带着微笑，双眸中却泛起寒芒。</p>
“大师真不愧是禅师高徒，才数月未见，如今一出口，竟能化虚归真。”</p>
走到虚怅身旁，张永微低着头，目光冷冽的看着跪伏在地的陈甫。</p>
“看起来，大师不久便会突破枷锁，迈向更高的阶层。”</p>
“张永先在这里，恭喜大师了。”</p>
看着身旁负手而立的道人，虚怅脸色泛青的沉默了片刻后，竟笑了起来。</p>
转过身，虚怅笑着对张永道：“旭月禅师修为功法高深，我虽然只学了些皮毛，但也受益匪浅。”</p>
“可惜！”</p>
叹了口气，虚怅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细缝，那两道弯曲的眼缝仿佛两轮残月。</p>
“虚某资质平庸，苦修三十载，却始终只能停留在道门的门槛上。”</p>
“寻遍万法，却终难再进一步。”</p>
真实年龄只有二十一二，五官清秀且略显稚气的虚怅，一边满脸唏嘘地感叹着，眼角的余光则瞥向张永的脸颊。</p>
观察着对方脸上挲挲抖动着的浓密腮胡。</p>
观察着对方浓眉间，渐渐锁起的眉头，虚怅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p>
“呼~！”</p>
胸膛在吸气时隆起成布包状，紧锁在眉间的皱纹迅速展开。</p>
“吁~！”</p>
吐了一大口浊气，张永脸庞上顿露愁容，但这丝愁绪很快便隐入了平静下。</p>
“大道不可期，万法更不可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