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君见了那少年模样,不觉惊异的“咦”了一声,这少年非是旁人,乃是那日为了扬名不顾苦役死活的“仗义”少年。听见浣君惊疑的声音,他便回头一看,正正好好见到浣君的美丽容貌,他竟然看呆了,嘴巴都忘记了合上。少年那日只顾自己树威扬名,根本就没注意旁人,否则以浣君的眉毛,想来他也是不会忘记。
“小朋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今日来此是为何啊?”郭解打断了少年的花痴。
少年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出了窘,赶忙回答郭解的话,以掩盖窘态,道:“晚辈叫义纵,乃是个长安游侠,今日是蜂太后娘娘的命令来此的,国舅的亲信被杀,太后很是挂念,便托我查清真相。”
这少年言语嚣张,连太后的命令都用“托”字。张骞听得他的名字,轻轻“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义纵早有耳闻。
卫青见他识得这少年,便问道:“子文兄,你识得这少年?”张骞回答道:“我与他素未谋面,但很早便听说太后身边有个贴身女医官,名叫义姁。据说义姁有个弟弟,乃是长安一带的游侠,名字叫义纵,想来就是这个少年。”
浣君与姚氏三杰却在想,这少年真是古怪,年纪不大,看着身手也并非绝顶,为何躲藏起来自己发现不到?难道这少年武艺已高到了驾轻就熟,随意表现自己功力高低的自在境界?浣君初时便见过他的出手,殴打那些不会功夫的差役还可以,但真要说功力超绝,怕是也不见得,为何会有这般鬼魅的形藏?
他们不知,这少年其实并没有什么惊人的武功修为,他自幼便混迹市井,虽说是游侠,但一身本事大多师从鸡鸣狗盗的贼偷。后来他姐姐富贵了,他就卖了那群旧时的“良师益友”给内史,也就是酷吏宁成。他靠着这手“投名状”,竟从宁成那儿学到了缉盗追踪的本领。这少年既学得了“鼠”的本领,又学到了捉鼠之“猫”的本领,也算是一代奇人了。不管是“猫”还是“鼠”隐蔽行迹,藏匿身形的本领都是吃饭的看家本领,故而他这手躲藏的本领,怕是天下无双了,若不是郭解惊人的修为,也不会发现他这个“猫”中之“鼠”了。
郭解微笑道:“义纵少侠年纪轻轻,却得太后的信任,真是年少有为,但不知少侠何故躲闪起来不肯见人啊?”
义纵听了前半句,这名满天下的大侠郭解竟然称赞自己,他竟兴奋得面露红光。待到后半句,却听出了别样味道,似乎郭解在嘲笑他年纪轻轻不学无术,竟学些歪门邪道,鸡鸣狗盗见不得人的本领。内心兴奋的火热之情顿时一凉,换成了一股强大羞意,脸却更加红了。
郭解恐怕并没有如此意思,这少年义纵本就敏感偏激,想来不喜别人讨论自己的出身,况且他心性狭隘,一点小事都记在心头,他愧意过后暗生仇恨,竟在心里把这笔账算到了天下游侠的头上。这一句话的误会造就下来,竟引发了后来武林中的一场腥风血雨,但那毕竟多年之后了,在此就不过多赘述了。
“这长安大侠们也没有邀请我这个小人物啊,我不请自来,哪里好意思登堂入室?但太后的命令,我务必遵从,所以这鬼影杀手的调查,我还是一定要参加的,”义纵阴阳怪气地说道。
张骞微微皱眉,这义纵名声可不大好,他出卖同伙,换取酷吏宁成信任,又学会缉盗本领,转手为宁成抓捕昔日同行,抓捕到的无不严刑拷打。张骞谦谦君子,这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他实难接受,心里已然打算,自己独立查清真相,不和这义纵有什么牵连。
浣君本就在之前见过义纵为了扬名不择手段,今日见他举止跳脱轻浮,心中更是不喜,也是打定主意,调查时万要避开这张扬少年。
籍福却在心里暗暗叫苦,太尉大人虽未和自己言明,但他也隐约听出了武安侯的意思,恐怕这事情查的越清楚,对君侯越不利。可王太后一届女流,不知这其中深意,还以为自己心爱的弟弟被人欺负,还召开这跳脱少年游侠来给弟弟“讨公道”,真真是帮了倒忙,自己还是要马上回报太尉,让他早做打算。
一时间在场众人各怀心思,整个会客大堂陷入了沉默。郭解见状,笑道:“太后乃是武安侯的长姐,为了弟弟派人调查也是常情,我们怎么敢阻挠少侠呢?”。
义纵闻言,笑道:“多谢郭大侠。”
郭解笑着摆摆手,这时赵王孙起身,原来他见堂内气氛尴尬,且天色已晚,他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况且此处离长安较远,恐怕此时城门已闭,难以返回。我已备好上等客房,请各位贵宾务必多留一晚,让我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