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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铢祸事(1 / 1)

 浣君驻足转身,细细打量那青年,见他剑眉星目,印堂宽广,身型高大伟岸,竟是一副名臣将相的面相。他跑到浣君面前,急切地说道:“姑娘,鄙人看见您的马匹,很是喜爱,您看看能否割爱,不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浣君听了很是纳闷,这长安人都这么奇怪么,买马不应该去马市的吗。浣君回道:“兄台有所不知,这马与我同甘共苦,危机时曾救护我性命,况且此马为亲长所赠,我如何能将它当作货物出售?”说罢,牵着天马就要前行。那青年看了,更是心急,一个箭步窜到马前,目光温柔的看着天马,口中却对浣君说道:“姑娘误会了,这等神物本就是世间造化的神奇,我怎么能将之视为货物,况且神马通灵,我若如此待它,它怎肯认我为主?”浣君听了他的话,知道这是个爱吗成痴之人,但是她与天马相伴患难,如何割舍,又出言婉拒,便要离开。那青年看了,哪里肯放,他伸手轻抚天马额头,口中说道:“马兄啊,你是有灵性的,想是知道我的赤诚之心。”浣君刚要阻止,就见天马亲昵的甩着鬃毛,舒服地打着响鼻。浣君豢养天马多时,这马本就是世间神驹你,本就性情孤傲,寻常人即便靠近,它也是一副凛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这青年与天马初识,天马便如此表现,实是不可思议。浣君意识到这青年怕是古时伯乐般的人物,便正色问道:“未请教兄台名讳?”那青年这才回过头望向她,答道:“鄙人姓卫名青,是平阳侯府的马夫,姑娘是?”浣君吃了一惊,她曾祖母是相法高人,传下的相法准确异常,这青年的面相富贵逼人,且面容英勇果敢,有这面相的合该是皇亲国戚,否则就该是名臣将相,如何这人仅仅是个马夫。她回答道:“我叫许浣君,能看出兄台是爱马之人,但我也当此马为自己亲密的朋友伙伴,怕是还是让兄台失望了。”于是牵马就走,再不管那人言语。没想到那人竟像个膏药般赖在浣君边上不走,口中不断念叨着,恳求浣君将马买与他。浣君哭笑不得,她还从未见过这等无赖男儿,人家不卖,他还是在旁喋喋不休。走了一会,浣君实在是烦了,刚要发作,就听那青年说:“姑娘,你这马必是伴你行走甚远,这等天马每餐必要食饱,方才配得上它日行千里的消耗。你的旅途想必漫长艰辛,这马怕是许久没有饱餐了,我觉你这天马已经饥饿,我在前面酒楼预存了上好草料,今日有缘,就让我做东款待马兄。”浣君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世间听说过客人在酒楼存酒的,也听说过二人相遇投缘,便请人饮宴的,何时听说过在酒楼存备草料,宴请投缘马匹的。可谁知他伏在马耳轻言了几句,这天马也跟着欢叫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肯走了。

浣君无奈,自己今天真是倒霉,碰上个无赖马夫不说,还弄得一向恭顺的神马也开始无赖起来。她向爱自己的宝马,且这马多次救护自己,任劳任怨,何曾有过非分要求,于是便点头,跟那青年往他预存草料的酒楼方向去。

到了酒楼门口,门口招呼的小二看见这两人一马,马上迎过来,边行礼边说道:“呦,是卫爷,您今儿怎有空惠顾小店?”卫青拱手回礼道:“我今儿宴请这位朋友和宝马,兄弟且把我存这儿的最好的草料取出,打理完备敬奉这位马兄。”小二马上回道:“小的省得了,卫爷您放心吧。”于是便牵走了天马,去后方马厩精心料理去了。浣君见了小二对这卫青的态度,十分奇怪。要知道这天下小二是最机敏伶俐的了,向来擅长察言观色,分辨衣着服饰判断人的高低,再加以区分对待,对贵人辛勤得很,对下等人恐怕难有好颜色。虽说皇亲贵胄的仆从下人地位与一般下人不同,但毕竟是为奴的,可这小二对这马夫如此尊敬,实在是令人惊异。她不知,这长安城满是贵人,故而下人奴仆也比比皆是,这些奴仆常常为主人跑腿买卖,况且商人本身地位也并不很高,久而久之,这深宅大府的仆从们与长安商贾相互便熟络起来。这卫青为人豪迈仗义,做事磊落洒脱,且平易近人,不但如此,他还有一身令人钦佩的文武本领,况且他乃当时伯乐,有一套识马饲马的绝活,所以长安下等人中,他也是领袖人物。他为平阳侯曹寿养马,那曹寿是开国元勋曹参的后人,本是将门出身,也是看中马匹之人,卫青饲马能力出众,所以曹寿常常重赏这得力马夫,故而卫青向来财物殷实。可谁知道这卫青除了结交朋友的开销,几乎所有余财都付在了马匹身上,他甚至亲自购买配制草料,并把这草料寄放在长安各个酒楼里,以方便他虽是取用飨马。商贾小二敬重卫青,便也都接受了他这怪异的安排。小二牵走天马,卫青又伸出右手作势请浣君入店:“请务必让鄙人款待许姑娘。”马匹既然正在进食,有临近晌午饭时,浣君想了下便同卫青一道入店了。

刚进店门,就看见里面坐了刚才见到的桑弘羊与张骞两人,二人正坐在堂中一张方桌上。卫青见了张骞,马上招呼道:“子文,真巧这里遇上你。”卫青出身寒微,而张骞却是出身富贵,但二人都是热血仗义的好男儿,之前他二人机缘巧合相识,一聊之下便想见恨晚,那卫青虽是下等人,却习得一身文武本领,且见识非凡,张骞博学之士,二人越聊越投机,最后都生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之感,便结为挚友。张骞闻言抬头,看见是卫青,便微笑回道:“仲卿,有些时日不见了。这位是?”张骞指着浣君问道。“啊,这位是许姑娘,是小弟路上遇到的朋友。”张骞看着浣君,他并非未见过美人,这卫青的姐姐卫子夫便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可从没有哪个如这姑娘给她感觉一样,他看着她的脸,感觉那每一分秀美,都叩动他的心弦,他看得出神,恍惚间竟觉他与这姑娘似曾相识。卫青见了好友,便热情的邀浣君与张骞二人同坐,落座后,他发现同坐另一人竟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便问张骞:“子文,这小朋友你还没介绍给我呢。”张骞这才回过神来,介绍说:“这位桑小兄也是兄弟刚认识的朋友,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本领非凡,怕是不弱于那古时的甘罗啊。”桑弘羊也拱手道:“区区桑弘羊,请多多指教。”卫青见这小人儿如此老成,不禁暗自称奇。张骞又笑着问道:“仲卿今日拉着许姑娘不放,怕是又要强买人家的宝马了吧。”卫青被好友揭了底,面色一红,回道:“惭愧,还请子文援手,许姑娘的马把我的魂都勾走了。”这卫青爱马,死皮赖脸缠着他人强买马匹已不是初次,他时常给把守城门的戟士一些银钱,再告诉他们些简单相马的窍门,让他们看见好马入城便联系自己,他则马上赶过去纠缠,务必得到那心仪的宝马。他这底细好友张骞最清楚不过,张骞笑道:“仲卿,正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你爱这宝马,何知许姑娘是否也奉为瑰宝?若是有人爱你的宝马,也务自强买,怕是你也不依。”浣君听了,觉得这张骞果然是公正严谨,见识非凡,便拱手赞道:“张大哥好见识。”张骞也拱手还礼。卫青无言以对,只得苦笑道:“唉,我卫青误交损友,唉!”

张骞听了,知他是在玩笑,便哈哈一笑,不再理他,转头继续和桑弘羊交谈。他问道:“小兄刚才叹息说‘三铢钱轻易诈’,不知可否详解一二?”桑弘羊正坐道:“老兄也是忧国忧民之人啊,要我说,这更铸的三铢钱是个祸害,宜越早废止越好。”张骞听了大惊,急忙追问道:“小兄此话怎讲?那半两钱名为半两,却有轻有重,此次更铸三铢,铸币价值与重量一致,不是更益于钱币的流通了么?”桑弘羊摇头道:“老兄只知其二,未知其一。那三铢钱价值重量等同固然是好事,可三铢重量远轻于半两,而价值又与半两等同,那岂不是一枚半两可改铸多个三铢?”他顿了顿又说道:“况且而今铸币权利并非完全归于中央,郡国亦可铸币,更有甚者由于法令不严,民间盗铸者比比皆是,这三铢轻钱,不正好方便了盗铸降低开销么?这盗铸如此暴利,需知‘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恐怕会有无数亡命为这暴利铤而走险,到时盗币猖獗,一枚三铢如何还能抵上所代表的价值?到时物价飞涨,百姓实难存活啊,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这局面也就会进一步恶化……”张骞越听越惊,当今圣上年少有为,刚刚登临大宝,便想有些大作为,他作为天子近臣,本也以为这改铸钱币是有益百年的大好事情,没成想这铸币的重量不对,可能反而适得其反。他忙问道:“那小兄对铸币有何高见?”桑弘羊答道:“区区家里就是商贾,且我自小善算,我观百姓买卖的能力,货币重量五铢为宜。且铸币关乎国运,如何能放宽铸币的权利?前朝邓通得赐铜山许他铸币,使他富可敌国,所铸之币甚至胜过朝廷,一时间天下皆用邓通钱,如此下来,天子怕是要成穷光蛋了。”张骞又问:“说到朝廷钱财,小兄弟了有什么妙法?”桑弘羊回道:“朝廷敛财,首要便是税收与铸币,收回铸币权利,严令禁止盗铸,明确各项税收,或是将盐铁等生活必须品实施朝廷专卖,便可在承平年代维持民间的和谐,若是战时……”他说到这儿,竟有了些犹豫。张骞见了,忙说道:“还请小兄弟明示。”“若是战时,区区也有手段短期敛财,但这手段不能持久,持久必伤国运根本。其一便是铸轻钱,隐患刚才说了,好处就是可短期提升朝廷财力,其二便是向商贾征收重税,这天下百姓耕种,士人为官,其利皆不如商贾,向商贾征税,可解燃眉之急,但若长久,势必限制商道发展,阻碍货物交流,这隐患,一点不弱于轻钱啊。”其他三人听了,都细细思考桑弘羊的话,张骞和卫青本就是忧国志士,此刻更是满头冷汗。浣君虽不及他们感同身受,也隐隐感觉怕是桑弘羊所说,将是百姓的大祸事。。

张骞再也坐不住了,和卫青浣君告别道:“仲卿,我今日早行一步。许姑娘,我们有缘再见。”便拉着桑弘羊匆匆走出店门,叫了马车扬场而去。卫青久久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浣君,想起那心动宝马,又旧态复生死皮赖脸的求浣君出让宝马。浣君正色道:“卫兄,小女子话可能说重,请您别介意。我观兄也是有才华抱负的,如今屈身为奴,恐怕是时运所致。我这宝马卖给卫兄,纵使卫兄爱如兄弟,怕也是富贵国亲的坐骑玩物,如何让这神驹驰骋千里,发挥它的天赋?若是卫兄为国征战,抗击匈奴保卫中原,小女子又怎会爱惜一马匹,到时赠与卫兄又何妨,望卫兄仔细思量,别辜负了自己的才能报复。”卫青听了默然良久,而后起身肃然而立,向浣君行了个大礼道:“许姑娘言语振聋发聩,卫青今后必以有用之躯报效国家,望姑娘到时莫言食言。”说罢,便出了店门。

浣君见他神情,知自己已激起这人杰的斗志。这初到长安,机缘巧合下已耽搁了半日,自己今夜便去寻那人,想来他该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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