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英的突然出现,使肖博的心里立即又出现了那种内疚、自鄙、后悔和恐惧的感觉。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一个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说实话,伟英的突然出现使肖博确实感到吃惊。他低着头在不停地思考着伟英到来的目的。
他不敢抬头看她,怕得到的是一束鄙视的目光。他不敢给她说话,怕得到的是讽刺、辛辣的言辞。此时,肖博完全失去了过去对待伟英的那种神态。在肖博的眼里,如果说伟英过去是一只被他任意宰割的小羊,那么,眼下伟英则是一只将要向他扑过来的猛虎。也许是惊疑和惧怕的缘故,肖博简直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呼呼的喘气声才是同那木头桩子的区别之处。
说实话,伟英来的目的并不是奚落、挖苦、嘲笑肖博一番而完事大吉,而是为了安慰、温暖肖博而来的。她这一动机的形成,也正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复杂的思想斗争。在肖老汉去肖博学校的第二天,伟英就从肖博娘那里知道了肖博已被学校开除了。她听后,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一颗将要升起的巨星突然陨落了,喜的是她自己从此同肖博的差距缩短了。
在伟英看来,爱情并非是一句抽象的无影无踪的概念,而是具体的、受政治、经济所制约的一种活生生的现实。因此,她觉得肖博在这种活生生的现实的制约下才产生了那种违心的想法。但是无论如何肖博终究没有公开地抛弃自己,这就说明肖博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她似乎感到,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条重合的轨迹。不过,她又担心在这种重合线的延长线上会出现新的分离。她知道,她的家庭对这门亲事是坚决反对的,不但是现在,就是在肖博没有被学校开除的时候也反对。自己又怎能因为家庭的反对而离开肖博呢?她觉得正在肖博迫切需要安慰、温暖、体谅的时候离开他是不仁不义的,这样做显然又给他增加了新的痛苦。
肖老汉夫妇送走了肖支书后又回到了院子里,肖博同伟英依然在默默不语地站着,简直就像初次介绍见面一样腼腼腆腆。肖博娘看了看肖博,又看了看伟英后对肖老汉说:“你去挑水吧!我去做饭,小英子也到屋子里去坐吧!”
肖老汉两口子各自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了肖博和伟英两个人了。
“肖博,俺来看你,你怎么不理俺?”伟英先开了口。
这柔软、轻轻的问声对肖博来说简直就像一个响雷,震得肖博激灵一动。他猛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失态了,便急忙说:“没、没有啊!”
肖博说着把伟英让进了屋里。
在屋里,他们又默默地坐了起来,他俩谁也不说话,屋里就像没有人一样寂静。
“这煤油灯烟真大。”伟英又先开口了。
“嗯!是不小。”肖博边说边用火柴棍拨灯花。
屋里又寂静了下来。
他俩静静地又坐了一会儿,伟英看到肖博依然默默不语便说:“你对咱们两个的事是怎么考虑的?”
“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