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堂里面,灯笼高高挂起,看着那几乎刺目的白,芷云搂紧女儿,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别人只看到了皇宫的金碧辉煌,却不知道,紫禁城本是藏污纳垢的所在,立在此处,接触到的恶意浓且重,估计所有感应力强的法师,都是不乐意多呆的。
此时,一众皇子跪在一旁,前边摆着鎏金大火盆,里面的纸钱燃烧,冒出来的烟气,让整个大殿弥漫着一层薄雾,所有人的五官在烟雾里若隐若现,哪怕是芷云也看得极不清楚,弘昊跪在胤禛身后,他后面跟着的是弘昀、弘时、弘昼几个小阿哥,弘昼还小,可是表现却比与他一个年纪的阿哥们好上许多,本来是活泼爱闹的性子,此刻却老老实实地跪着,眸中含泪,脸色苍白。
片时,芷云牵着女儿,和一众皇子福晋一起,冲着那金漆的大棺木行了三跪九叩。随后一声锣响,礼毕,芷云站起身,带着李氏缓缓出了奠堂,后面陆陆续续地有宗室王亲进内凭吊。
芷云搂着女儿,一直在外面石阶上,和一众的皇子福晋们一起跪到了天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锣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芷云醒了下神,微眯双眼,用手在女儿的肩膀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本来打着呵欠,马上就要入睡的宝贝闺女立即精神许多,举目远望,到了现在,那些进去凭吊的人依旧来往不止。
芷云挑了挑眉,看着那些脸现哀荣的宗室贵胄们,心道: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出自真心,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过,无论别人怎样,康熙想来是真的伤心了。
隔着重重的人群,芷云把视线落在一直跪坐于蒲团之上的万岁爷身上,康熙老了,他如今年过六十,脸上的皱纹已经掩盖不住,身形佝偻消瘦,面目浮肿,只怔怔地看着奠堂中的金棺,目光飘忽却也锐利,时不时地冷目横扫跪坐在地上焚烧纸钱的儿子们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近些年来,随着康熙渐老,皇子们年纪渐大,哪怕是千古一帝,多少也有了些许力不从心,这个世界上,真能对他全心包容,也能让他不必顾忌地述说苦闷,把身上的担子暂且抛开,放松一二的,恐怕只有那位太后娘娘了,如今太后去世,对康熙的打击,显然不可谓不大。
不知道跪了多久,到了天都亮起来,霞光洒入紫禁城的时候,一番礼仪终是过完,众人各自出宫离去,芷云也出了口气,带着李氏乘车回府。
不过,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没多久,别的皇子们便都离宫了,可胤禛和弘昊却被康熙留下,又在宫里住了好几个月。
只是,这固然是康熙对胤禛的看重,其他皇子艳羡不已,可于欧阳来说,这却并非好事,因为,万岁爷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连带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胤禛和弘昊,也难免感到压力巨大。
没办法,皇太后在腊月里薨逝,马上就是新年,按照规矩,年节期间,皇太后的灵柩根本就不得下葬。康熙一向孝顺,哪里忍受得了皇额娘下葬的日子被一再拖延,他心里郁闷,动辄发火,那些臣工们劝不了,李德全不敢劝,奴才们因为惹火了万岁而被打板子的次数猛然增加,没办法,只好是跟在万岁爷身边的皇阿哥胤禛倒霉,按照那些大臣们的意思,勉强去劝上一劝。
好在康熙对胤禛还是很看重,欧阳也是个会说话的,言语不多,但句句都能说到康熙的心坎里去,又让太医熬了一些静气凝神,滋养身体的补药,劝了他服用,再加上弘昊也时不时地围在他周围,童言童语地说了许多话,好歹没让这位万岁把火气宣泄到儿孙身上。
这边儿欧阳想法设法地安慰皇帝,可前朝诸事根本就消停不下来,康熙的心情也一直处于低谷中。
新年就不说,太后一去,这年肯定过不了,可刚出了正月,就有那不长眼的人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
这事儿其实早就有人在议论,康熙也申斥了不止一回,这一次终究是怒火大盛,翰林院检讨朱天保,就做了那出头的鸟,让康熙给诛杀了。
事后欧阳却说,朱天保这人其实只是一把试探的刀,身后是十四,而且,他还早死了两年,原本历史上朱天保是在五十七年被诛的。
又过了一个多月,开春时节,准葛尔那边儿又有了动静,似乎是有向西藏那边增兵的倾向,边疆不靖,素来是大忌,更是弄得康熙身心俱疲,幸亏胤禛负责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侵占行动’进展很顺利,不光如此,无论是海外贸易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意,进项都比往年多了许多,国库充盈,这些多多少少给了康熙几分安慰,让他的怒气还不至于随意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