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天,马总只不过拍了拍我的肩,我就如蒙大赦,激动得落泪。
这种情形,跟电影一样,但实实在在,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回想起来,这是条多可怕的路!我不愿在这样的路上走一生。我希望找到一条可以让自己活得自由一点,自在一点,有尊严的路。我就这么一个期盼。这跟郭可扬说的跟客户、跟银行打交道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他绝对体会不到我这种感觉。
我试图解释给他听。我平心静气说:“老兄,你原来不是说,我天天装孙子,就那回打高尔夫的时候,你还记得吧?我当时不认,还跟你争。但现在我跟你讲,真的,准确说,我不是装,我一天天的,就是孙子啊。”
他“噗嗤”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面无表情。
“真的,我在华信集团,十年了,在总部呆了快八年吧,我就从没哪件事做过主,真的。每天我就是请示领导,大领导,小领导,写报告,写签报。死在我手里的树,绝对可以组成一个小森林,真的。”
他摇头,“看你把自己说的。”
我道:“我不是说,我非得哪件事做主,没做主就怎么样了,我不是这意思。我跟你讲,我们单位,绝大数人,在这个金字塔里,9999的,都不会有什么事真正轮到他做主。身不由己,就这种状况。”
“那又怎么样呢?”他大声说。
“怎么样?绝大数人,就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生。每天八小时,每周五天,年头年尾,窝在大楼里,窝在写字间里,看太阳都看的少,绝对的,我跟你说。他过的就不是自己的一生。”
“那是谁的一生?”郭可扬似笑非笑,嘲讽我。
“领导的,别人的,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的,甚至既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别人的。就那么一辈子。你懂我意思吗?”
他沉默了,过一会说:“没听懂。”
我说:“心理学有个词知道吗,叫‘职业倦怠’,professionalburnout。”
他笑,“别他妈说英语,我都还给老师了。”
我说,“我现在特理解这词儿,就是说,人啊,体会不到成就,觉得在工作中消磨了自我,失去了自我,觉得人生特失败。”
他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心理学这玩意儿……哪件事不这样?都这个倦怠。”
我无语。
“任何事,干久了,都会烦,腻味,累,这是天性。”
我觉得很无趣。说不到一块,憋死了。拿出烟来抽。
看一会电视,越看越烦,恨不得他赶紧滚。可他还换台,一边看,一边说节目都无聊,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