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把我烧得暖暖的,站在路旁等的士,觉得浑身冒热气。
忽然想起,该给宁靖回个话,我掏出手机,拨号打过去。
电话铃短暂地响了一声,她就接了。好像她一直在等我的这个电话。
我无意卖关子,笑道:“妥了,明天打钱吧,先付一半,6万。”
听到她在那头几声欢呼。
的士司机开得有点野,车也有了些年纪,避震不好,颠得我胃难受。回到家,有点晕了。
当我清醒时,发现自己端坐在沙发上,手捧着一杯茶,好多片茶叶飘在水面,已经泡开了,形状很像眼泪。
这种形状,让我忽然觉出了几分尴尬。
今天的晚饭,吃得这么欢,究竟是因为帮宁靖办户口的事有眉目了,还是因为别的?
我手一翻,把杯子重重摔在地上,裂做无数的瓷片。
一些热茶水溅到我裤脚上,烫得我条件反射地一跳。
我像梦醒了,却不知自己为何生气。
碎裂的茶杯瓷块,看起来更像眼泪的形状,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恨这些茶叶,似乎也是恨这些碎瓷片,以及不知道还恨些什么。
我弯腰拣起稍大一点的瓷片,用力再摔。
终于,满地都是小碎片,没有哪块再值得我摔了。
我准备笑一笑。但是,白色的地砖上似乎散落着一些异样的颜色。仔细看,是酱黑色,才发现是自己右手食指的第一节与第二节关节之间,肌肉翻裂开了,像极了小鱼的嘴巴。深黑色的血,不断从鱼嘴涌出。
一定是刚才摔得太用力了,破瓷片的边锋把手指划破了。
让我意外的是,我本以为,血是鲜红色,怎么却是酱黑色?
纳闷了好久,才记起血就该是酱黑色。每年集团组织体检,护士从我肘窝血管里抽出血,一小管一小管的,不就是这种黏糊糊的酱黑色?
我这才顾得想,得去趟医院。没感觉到伤口的痛,但是,如果感染了,似乎还不值得。
下楼出了小区,站在门口,伸手拦出租。
终于拦下一辆,司机本来已停车,但没等我走到车跟前,忽然一踩油门开走了。
我失败了好几次,才明白原因所在。于是拦车时不再用右手,背到身后,只伸出左手,才拦到一辆。
赶到医院,急诊室走廊里挤满人。
我挂完号,被护士使唤进了一个小房间,见到一位大夫。中年汉子,矮矮胖胖,神色疲累,应该忙碌了一晚。
他看看我的伤口,“口子这么深,和谁干仗了?”
我虽然感谢他的关心,但不想回答。
他在医疗本上写字,在电脑边操作,安排我去付钱。等我付完钱,被护士安排进了一间治疗室,那位医生进来了。
他开始时一言不发,给我手指消毒,拿起一根粗针,穿针引钱。
我直直地看着他在我的手指上操作针线,忽然想起那只摔坏了的瓷杯。很后悔,明天还得花钱买,真破费。
当我起身离开时,医生忽然笑了,说:“又不是演三国。没给你打麻药,你就是哼一声,难道破坏了光辉形象?你说,你是不是姓关?”
想不到这人是个贫嘴。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可他并不罢休,好像忙碌寂寞的夜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心的理由,我出门时,他在我身后喊:“哥们你真酷,有空再来啊!”
我回头笑道:“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