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何用?“一直看向别处的眼睛,终于正视萧绎。那人一只眼睛清亮如明,仿佛洞悉世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悠然深邃让人一见倾心,而另一只却如一潭死水任由挑拨却泛不起任何涟漪。脸上浮起嘲讽,语气平静,像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足以凸显说话人的怒意,却也夹杂丝许无可奈何,又终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来人,传朕旨意,徐妃生性善妒,谋害王贵嫔一事现已落实,朕念及其养育方等世子,益昌公主有功,则给其留全尸,赐徐妃一死,保留其妃子称号。“
“谢主隆恩“轻轻俯首点头,她默许了他的决定。这样也好,好过一生牵绊,两世不安。在他话音落地之时,她已然轻轻叩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丝毫的反抗,沉默的接受他给她无辜的罪责。
“哼“甩袖而去,萧绎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气她依旧藐视皇威,固执以半面妆来侮辱他,还是气她的不作为。可,不得不承认,这一生,他败给她了。
或许早在那一日桃林中,那似如银铃般的笑声便已荡进他心底深处,至此一生离不开放不下。纵然之后的日子里,她不被世俗所接受,视作不祥之人,他也依旧不想放手;她祈求他放她自由的那一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淡漠的眼神下是被刺满针尖的心,她那一声声含泪的声讨如利刃般生生插进他心里,他疼,却没办法出声。而她依旧固执的祈求他放过她,宁愿被当作弃妇也不愿呆在他的身边,于他而言她还是选择了自由,可他却不想放手,只能任由她于深宫之中,隐忍着不去看她,让其自生自灭。知道她与智远僧人的秽事,知道她与季江私通,他都知道,可他害怕她再次嚷着离开,所以他选择无视,看似她恩宠尽失,实则她万般恩宠。
太清三年,公元549年。这一日,他正在大殿上议国论事,被那些所谓的长老扰得好不心烦。因为他们每日的话题都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这是在逼他立后吗?胆子真不是一般大,看来他对他们当真是太客气了。他怒及将奏折扔在地上,扶额闭眼,黑暗里却浮现她静立于河岸之边娇俏的身影,仿佛立于天地之间,墨发随风舞动,一袭白衣好似天上仙误闯入尘世间,美好却让人不敢妄然靠近。沉思中却突然传来徐妃投井自尽的消息,一时间陷入慌乱的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搁下众臣便急忙赶往,却不想还是来迟了一步。
“陛下“见他一身龙袍风尘仆仆的样子,众人好奇之余还是委身行礼,毕恭毕敬。
“陛…陛下“平时总是在伺候昭佩的小丫头敬香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跪在萧绎面前,抽抽泣泣,眼里含泪。
“她,说了什么“没有前奏,他直直的看着面前那一口冰冷的深井,里面躺着他这一辈子最爱的人,也是这一辈子亏欠她最多的人。
“娘娘说,这一生,她最大的错,便是那日误入桃林,一遇误终生。“敬香明知这些话如果说出来,不仅会让已亡的娘娘雪上加霜,更会连累自己遭受责罚,可她依旧说出来了。因为在她心里她是恨萧绎,如果当初他愿意签下娘娘给的休书,愿意放娘娘自由,或许今日她依旧活得好好的,而不是长眠于此,受尽折磨。只是她不懂的是,既然不爱,又何必彼此纠缠。
“好一句一遇误终生“昭佩啊昭佩,你不是爱抗旨吗?这一次,你为何那么温顺,是求以解脱吗?好,我成全你“来人,传朕旨意,徐妃昭佩生性善妒,谋害后宫妃子,又与他人私通,藐视皇威,现以出妻之名将其尸体遣送回乡,至此宫中再无徐妃?“他不知道他说出这些话时,心里那复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怒,他怨,可他也终于心安,这一段纠葛终于归于平静了。只是那最初见面时笑颜如花,眉清目秀,天真烂漫的女子,只能活在记忆里,却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