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小迪又待了两个小时才准备回家。
贺薄文要送她,小迪跑着离开,连说不用。
她走后,乔阿继续在房间里拼乐高。东西不大,花了她两个晚上。
十点多钟,她有点饿,下楼找东西吃,刚巧碰上贺薄文从外面回来。
“你出去了?”
“对。”贺薄文脱下大衣,先去洗了个手。
乔阿跟在他身后:“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有点。”
“那大概什么时候忙完呢?”
贺薄文看了眼镜子里的她:“什么事?”
乔阿笑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吧。”
“这不是放寒假了嘛。”
“嗯。”贺薄文挤出点洗手液,进行第二次清洁。
“期末考试年级第四。”
“好。”
“不夸夸我吗?”
贺薄文看她一眼,明白她的小心思:“想要什么?”
“我能不能不去雅思班了。我又不出国,学这个做什么。”
“未来可能用得到。”
“那就未来再说。”乔阿往里进一步,手扒着门框晃了晃身体,“你和奶奶说说呗。”
“自己的事自己说。”
“我不敢嘛。”乔阿忽然攥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小文叔——小文叔——”
贺薄文抽出纸巾擦手,任她磨着。
“小文叔,小文叔最好了,小文叔——我天天在家学习。”
贺薄文被她这句给逗乐了,扔了纸巾,笑着说:“看你表现。”
乔阿反应了两秒,顿时激动地跳起来:“谢谢小文叔。”
贺薄文走出卫生间:“还没答应。”
“好不容易放假,我得多陪陪你啊,以后上大学更难在一起了,是吧小文叔。”
贺薄文懒得理她,往卧室去了。
乔阿跟他进来:“你自己在家也寂寞,有我陪着心情好,活得更久。”
贺薄文笑了笑,脱下毛衣,里面是件略紧的黑色圆领衬衫,包裹着好看的身体线条。
乔阿自在地坐在椅子里:“当着我面就脱,你害不害臊?”
“那你还不出去?”
乔阿晃晃腿:“算了,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贺薄文没有继续脱,套上件家居服,拎着毛衣从她旁边过去:“你安静点,我活得更久。”
乔阿冲过去,直接跳到他背上。贺薄文立马兜住她,怕人掉下去:“几岁了?像什么话?下去。”
乔阿手臂锁住他脖子:“求我。”
“我要摔了。”
“摔啊,摔。”
贺薄文走到沙发边,握住她的手腕,还就把她摔到了沙发上。乔阿一屁股跌在靠枕上,不服地勾住他的腰,虚张声势:“尾椎断了,残了残了,你要养我一辈子,老婆也别想娶了。”
贺薄文被她缠得脱不了身,一手撑在沙发背上,一手按在她头边:“那你叫一声爸。”
乔阿顿时就松开腿,一脚踩在他腹部,将人推远:“少占我便宜!”
“好了,不闹了。”贺薄文拿上衣服,顿时变了个脸色,“上去学习,否则免谈。”
“慢走啊小文叔。”乔阿也起身往楼梯去,三两步一回头,“可以提供聊天、按摩服务,有事叫我哦。”
“乔阿。”他的声音忽然严肃下来。
乔阿立定看他。
“有些玩笑跟我开了就算了,在外面要注意言辞。”
“知道知道。”
……
寒假时间不长,乔阿和晚文的雅思课都被停掉。尽管如此,还有数理化补习班,零零碎碎加起来占了一半寒假时间。
在两人都闲下来的一天,贺薄文带乔阿去了趟西城看乔品祥——乔阿的爷爷。
贺薄文与这位老人只有两面之缘,鉴于乔阿的关系,本该拜访,但难免一顿午餐。他担心自己的习惯会让双方觉得不自在,便只送乔阿到楼下。
他说自己去附近用餐,随便转转,让她不急着出来。
老两口单独住在这里,小两居室,不算富裕,因为钱都贴补了两个孙子。
乔阿提着礼品上去,陪乔品祥聊会天,又下了三局棋。
到饭点了。
乔品祥去卧室喊一声后奶奶:“起来做饭啊。”
后奶奶面朝墙躺着,鞋子没脱,悬在床外,拖长了声音:“我这头有点晕。”
“那我去做,你躺会。”
“没米了。”
乔品祥愣了下,侧脸看一眼乔阿,她在客厅中央站着,全听见了。
乔品祥对她笑笑:“那阿礼,我们出去吃点。”
床上的老奶奶轻咳一声。
太明显了,乔阿不傻。
“我不在这吃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抓得手背都红了,“小文叔送我过来的,他还在等我呢。”
“小贺是吧,那正好叫上他一起,还没好好谢谢他一直照顾你。”
后奶奶忽然起身,从房里出来,耷拉个脸,看都没看乔阿,径直走进卫生间,还使劲关上了门。
乔品祥脸色也有点难看。
“不了,他下午还有事,要赶回去。”乔阿假装看了下墙上的钟,“到时间了,我得走了。”
“那我送你下去。”
乔阿拿上书包就往门口走:“不用,您腿不好。”说着就开了门出去,“那我过年再来看您。”
“也行,那你慢点走啊。”
“好,再见。”
刚要下楼,乔品祥忽然叫她:“等等。”
乔阿站住脚,转身过来。
乔品祥提了箱纯牛奶给她:“这个你拿去喝。”
“我不要,怪重的,您留着喝吧。”乔阿这才想起件事,她从书包最里面口袋里掏出五千块钱来,“这个给您,买点喜欢吃的。”
乔品祥不收,推开她的手:“你自己留着花。”
“这是我挣得,您拿着吧。”乔阿塞到他手里就跑开了,“再见。”
“别跑,小心摔了。”
“好。”
乔阿走下去两层,听到楼上的关门声才放慢脚步。
她心里憋闷极了。从前后奶奶虽然不待见她,也不至于表现地这么明显,她不想和老人家计较那么多,只要爷爷开心舒服就足够。明明没做什么令她讨厌的事,明明已经很努力在讨她欢心,这次过来还特意为她精心挑选了一条围巾。
为什么。
乔阿摸摸手机,想给贺薄文打电话叫他过来接自己。
手机却落在楼上了,刚才走得急。
她不得不返回,在门外酝酿了会心情,刚准备好要敲门,里头传来隐隐约约吵架的声音。
拌了几句嘴后,乔品祥拿出钱来,后奶奶声音明显高兴些:“还知道给你钱呢,我就说她爸准留了钱给她,不然那个叔叔凭什么白养着这么久,下回来你打探打探,按理说就该给钱点孝敬你。你想吃什么?冰箱里有牛肉,烧个牛肉粉丝?”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不吃了?不吃后面也别吃了,长脾气了还,有本事永远别吃,找你孙女过去吧。
过来淘米!”
乔阿愤然又痛心地杵在门外,很想冲进去找这老太婆骂一架,可手还是落了下去。骂一架,然后呢?然后他们还是一家人。爷爷虽对自己还不错,但在二者之间只会毫无悬念地选择这一边。
“厨房垃圾满了,我去倒了。”
乔阿赶紧往楼上跑去,等乔品祥出来,下去,再上来进屋,她才敢下楼。
手机都不想要了,反正是个破老年机。
乔阿沮丧地走出单元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下来,还飘起了毛毛雨。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还说是个好天气。
贺薄文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得去找他。
可这糟心的雨还来劲了,越下越大。
小区外一排店面,没什么适合落脚的,尽是修车铺、理发店这一类。
乔阿随便找了个报刊亭躲雨,她想打一下电话,话筒拿到耳边才想到不记得贺薄文的号码,只好再放下去。
身上只剩五块钱,她买了本杂志,好在这里多待一会。身前是磅礴大雨,身后是嗦泡面的老头。
好饿,可一点食欲都没有。
想哭,又忍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
寒风猎猎,街道一片寂然。
乔阿抱腿蹲着,半张脸埋在膝盖里。身上被不久前飞过来的雨丝打得潮潮的。
一双皮鞋忽然落在眼前,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礼。”
乔阿红着眼抬头。
“怎么蹲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