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春风（二十三）</p>
“他为何如此，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不是么。”</p>
不是么，三哥。</p>
不是么。</p>
三哥……</p>
泪无痕的耳边飘荡着冷七七的问话，却与记忆里无归的声线重合在一起，一声又一声的质问。</p>
他触电般的丢开了直指着冷七七的长剑，整个人竟是颓然了下来，灰败的神色爬上了他的肩膀，一路蜿蜒而上。</p>
“阿鲛……”他记得，无归常常提及这个女子，总是神色温柔的唤着，用一副迷惘的眸子。大概就在那些时日总是黏着他的无归就已经慢慢的走向了这个女子身旁，而他一直都未曾真正的放在心上。</p>
“谁容许你唤这个名字的！”冷七七这一千年来少有的厉色，横眉冷目，“阿鲛早就死了，死在了九重天，死在了三万天兵的包围里，死在了无归睡去的荼蘼山！泪无痕，你没有心！”</p>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阿鲛了，她是冷七七，是答应了无归七个愿望的冷七七。</p>
“三哥，你怎懂得人心。”</p>
记忆里那个眉眼疏朗，温润如玉的脸竟是那样冷凝的看着他，看得他的心沉入谷底，痛彻心扉，那眼神有一种陌生的怜悯。那时的他，用那一双失望受伤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自己，吐出这么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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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无痕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之后，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可知我如今在凡间游历的目的？”</p>
“呵，堂堂司战之神被贬下凡将功折罪，小女子再是孤陋寡闻也还是知晓的。”冷七七冷笑一声，不冷不热的回答，她就是想给泪无痕添堵，这样她的心里才会畅快。</p>
她冷七七不是圣人，也知晓爱恨，她也还有心跳，所以她做不到以德报怨，做不到一直对仇人这么温柔和熙。</p>
“你……”泪无痕五指成爪，一把抓过那丢弃的长剑，一身的煞气外放，司战神该有的凛凛威风瞬息呈现。长剑一声长啸直指冷七七的脸而去，却见她不闪也不躲，毫无惧色。</p>
“冷姑娘，小心！”清歌惊诧的一声喊，他知道眼前绝不是他可以插手的，只好在一旁好好的照顾踏雪，眼角的余光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边厢的情形。这一剑过来直直的像是刺向了他的心，真真的提心吊胆。</p>
长剑在离冷七七一寸的地方极其惊险的停下来，眉心出有几丝黑发从眼前飘落下来，这是绝世神兵，只要刚刚泪无痕一个狠心便可以取了她的性命。</p>
她的唇边浮现出一丝胜利者的笑，生生的刺进了泪无痕的眼。</p>
“你这般不知好歹！”他的手在袖底死死攥紧，竟是一手心濡湿的汗意。</p>
刚刚那一瞬不止是清歌的心被揪起，还有他的。他的唇边第一次浮现出了除了冷冽的笑以外的弧度，细细品来居然是苦涩。他就知道自己下不去手，她是无归拿命换来的，他怎么能伤她，又怎么会伤她。</p>
他们就这么隔空站着，泪无痕咬碎一口白牙，冷七七兀自笑得轻松。彼此之间的眼神在空气里纠缠撕扯，沉默中眼神却也凌空厮杀了好几百个回合。</p>
最后，竟然还是泪无痕长叹一口气，撤离了战局，耳边传来那女子的嗤笑声，如今他也顾不了太多了。</p>
“阿鲛，你走吧。”</p>
他说，阿鲛，你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