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睫毛一颤，她嗓音干涩得开口：“首长……”</p>
“不对。”他打断。</p>
她呼吸一窒，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果然，他说：“叫我斯然。”</p>
小手轻轻地在座椅上攥紧，再攥紧，她纤长的睫毛簌簌颤抖着垂下，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就是叫不出口。她连他的全名都没叫过，更何况这两个字，亲昵得太过头。</p>
她叫不出。</p>
霍斯然看了她一会，见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水眸颤抖着不敢看他，心下一疼，知道逼她太紧，便大掌伸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低低道：“算了。”</p>
她叫不出口，他也不忍强逼。</p>
这样撑在她身侧守着她的姿势到底是累，霍斯然恢复了一身的淡漠冷然，长臂揽紧她扣在怀中，翻身将她抱在怀里靠在座位上，让她一声一声听着他的心跳。</p>
“一整晚不回去，有问题么？”他淡淡问。</p>
林亦彤被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扰得心神不宁，声音微微沙哑：“不知道……我妈之前知道我今晚值班，所以不会找我，而如果有人会找，应该也是医院里的人。”</p>
找也不会找到，她的手机，临走时还放在秦主任的办公室里，关机充电。</p>
一时忍不住，拍拍她的背，扣紧她的后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p>
时间久了，姿势有些僵。</p>
手脚有些供血不足，可她却趴得安稳，倒也没有什么。</p>
水眸隐约中望见他肩膀上的肩章，鬼使神差地小声问道：“首长，你今年多大？”</p>
注意力正集中在被抱着她的有些僵硬的胳膊上，霍斯然深眸里闪过一丝愣怔，低低道：“怎么想起问这个？”</p>
她又安心拱着小脑袋趴了趴：“我想知道要做到你这样的军衔，要多大年纪。”</p>
他轻笑：“……你觉得呢？”</p>
她没有抬眼看他，只在脑海里构架了一下他俊逸的轮廓和高大挺拔的身影，再回想他在军区训练演习时的体格能力……“三十？”她迷迷糊糊地问。</p>
霍斯然险些笑出声来。</p>
她并不懂这些，他却也不好提，大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在你看来，多大就已经算是老了？”这一点，他突然间那么该死地在乎。</p>
她竟怔了怔。</p>
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这跟刚刚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沉默很久才轻声说：“老首长那样的，应该算老了。”</p>
这下似乎整个夜色里的月光，都变得皎洁透亮起来。</p>
霍斯然胸口涌上来的情绪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笑起来，是那种少见的灿烂，到最后笑容却渐渐散去，化成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他揽紧她，薄唇透过她柔软凌乱的发丝抵住她的额，突然之间那么不肯让这夜过去，而这样的相处和机会，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夜。</p>
只有这一夜。</p>
他舍不得放了。</p>
“彤彤！”他低唤。</p>
迷糊睡梦中的林亦彤还是这低低的一声弄得心口酥麻：“嗯？”</p>
霍斯然的深眸在暗夜中灼灼地盯着她，将胸口所有的情绪狠狠压下，他低哑道：“……没事。”</p>
他只是……不愿到天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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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依旧有培训课，霍斯然开车回市政大厅的时候只觉得手麻脚酸，这种感觉，除了当年在境外执行了三天三夜的蹲守任务时有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p>
车镜里倒影出的一张冷冽的俊脸来，神情恍惚许久，眸色深得可怕。</p>
下车之时，竟看到里面有两个身影一起走出来。</p>
他眼皮倏然跳了跳！</p>
——那竟然是顾景笙和陆青。</p>
两个人走着说着，虽然是笑谈可表情却不甚自然，陆青那种笑军区所有人都知道，表面笑，心里“阴”，而顾景笙脸上的浅笑却是纯粹的敬仰和礼貌，可到了最后，竟也被陆青问得尴尬和不自然起来。</p>
“陆师长是说，那次境外任务的无线电反侦察技术，跟我刚刚提的原理一样？”顾景笙有些尴尬，浅笑着问。</p>
陆青点头：“理论上一样，不过我们国内暂时还做不到。”</p>
顾景笙礼貌笑道：“国外的正版军事图书上倒是都提到过这些，可能是我看得比较多。”</p>
“所以才说你是可塑之才，”陆青笑着拍拍他的背一起往外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特种大队来？”</p>
“陆师长你抬举了，我在特警队也挺好……”</p>
霍斯然冷眸眯起，脸色微微难看地“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在顾景笙听到声音回头，笑着喊他一声“大哥！”时，冷冷一声直逼身后跟上来的陆青：“你很闲？”</p>
陆青一怔！</p>
接着笑得肆无忌惮，不想还没怎么样就要被他炮轰了，他柔声说：“我不闲，刚刚上了一节培训课才有幸跟你三弟多聊会——他见地可真不一般！”</p>
霍斯然冷冷抿紧了唇。</p>
顾景笙见状忙缓和关系，笑着说：“没什么，陆师长只是觉得我对国外的东西了解比较多所以才问问，其实我都只是皮毛不足挂齿，”说着抬手看看表，“大哥我得回去了，队里还有事。”</p>
这一声大哥叫得他微微心动，他凝着他，低低道：“小心点。”</p>
“好。”顾景笙应着，也对陆青道，“陆师长，下次见！”</p>
说着就要去打车。</p>
霍斯然这才发现他没开车，这里距特警队还是有些远，眸子里的阴霾驱散透出几分柔软，他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沉声叫道：“景笙！”</p>
顾景笙一回头，他便把钥匙抛了过去——“开我的车去！”</p>
顾景笙还怔怔的，看了下钥匙才明白他的用意笑起来，想想不拂他的好意，走过去开车走了。</p>
陆青眯眼在旁边看着他远去，浅笑低语：“是不是特像你亲弟弟？”</p>
霍斯然一震！</p>
“可毕竟不是亲的，斯然，上回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还请你对他加强防范……”</p>
“从今以后……”他冷冷打断陆青，“你少招惹他。”</p>
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目的。</p>
陆青愣了愣，接着回神笑得无所畏惧：“我招惹的倒的确是他，没什么不该……可斯然你招惹的，是谁？”</p>
在整个省军区，他和林亦彤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p>
霍斯然的脸，史无前例地黑了下来。</p>
半晌后他才面无表情地轻声吐出几个字，大步流星地朝着市政大厅里面走去——</p>
“与你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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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笙是快将车开到特警队时，才发现车上那块掉落的牌照的。</p>
熄火，锁车，他伸手出去时看到了刹车旁的一个东西。</p>
在车里微黯的光线下，闪烁着光芒。</p>
他弯腰捡起，竟发现那是个工作牌，在看到那牌照上那张清纯柔美的照片时，他脸色不禁白了白，如遭重击，连车外队长喊他的声音都没听见。</p>
亦彤。</p>
上面清晰的黑体小字写着——</p>
“c省总军区医院，心胸外科，林亦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