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话说到如此地步，邵劲当然没有理由再拒绝。</p>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p>
“如果你从头到尾都看得明白的话，为什么不选我师妹？”</p>
这是邵劲第二次这么问了。</p>
这一回，王一棍认真打量了自己未来的东主一眼：“公子的意思是要帮我引荐？”</p>
“没错。”</p>
“那公子以为我刚才那一席话可以打动小娘子？”</p>
“……你得准备另外一席话。”邵劲谨慎说。</p>
王一棍轻轻一拍石桌，就像是轻佻地拍击乐器那样悠然自得：“这就是理由了。我和小娘子性格不合，处不来的。我觉得小娘子很厉害，但并不会跟随于她；小娘子或许能承认我的才学，但她并不需要我在她身旁。”</p>
他稍微沉默，又思索了一会，才说：“也或许这是因为我和小娘子的想法太过相似了……”</p>
正如王一棍所说的。</p>
他和徐善然的想法太过相似。</p>
所以他在从头到尾调查了这件事，再一直到见着徐善然第一面的时候，他就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串了起来。</p>
从一开始被人欺辱上门的不动声色。</p>
到邵劲一个一个去拜访那些宫中的大太监。</p>
再到忽然有人为这些店出头。</p>
又到由此而来的忠勇伯府纵火。</p>
再到倏忽之间纵火者被捕，背后的忠勇伯赖以存续的布庄关门。</p>
这就是全部了吗？</p>
这当然不是全部。</p>
那么些大珰拜访过去，就为了一小个布庄？</p>
杀鸡焉用牛刀？</p>
一个小小的开胃菜而已。</p>
她真正的、从一开始的布置，就是冲着那还在官场中的看似笑傲风云的人去的。</p>
这是最简单又最复杂的权力平衡。</p>
根本就想不到啊。</p>
真不知道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是怎么懂得这些事情的。</p>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晚上看到对方的第一眼。</p>
太过柔美的外表，恰到好处的微笑，以及无时无刻不体现的端庄，都比不上那一抹自眼底转出的平静。</p>
并非冷酷，也并不是漠然，就是彻头彻尾的平静。</p>
她并不意外自己的出现，并未惊慌，更没有因此生出杀念。</p>
但正是如此，她可以毫不被干扰地判断他的存在是好是坏。</p>
好的，就留下；坏的，就处理掉。</p>
他第一次有了黔驴技穷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几乎真切的感觉到，对方不会被影响，几乎不会被他的任何行为所影响。</p>
这可叫他如何自救呢？</p>
不过……</p>
王一棍瞥了邵劲一眼。</p>
过去的事情不必多想，总之已经过去了。</p>
再说……</p>
王一棍又瞥了邵劲一眼。</p>
果然还是天真一点的东主可爱一些，年轻人嘛，就要有年轻人的感觉，鲁莽点热血点都不是大事。</p>
“你在看什么？”总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一身功夫很过关的邵劲对视线极为敏感，在王一棍瞥过来的时候他就奇道。</p>
王一棍打了个哈哈，说：“听小鸟唱曲儿呢。”</p>
说着他就惫懒地闭上眼，微微侧头，同时用指关节敲着桌子，轻哼了一曲念奴娇：</p>
“素娥睡起，驾冰轮碾破，一天秋绿。醉倚高楼风露下，凛凛寒生肌粟……”</p>
还有得是好戏瞧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