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直升飞的那一刻,沈盈袖竟死死抓住了凳子的把子,她不要下去!
她完全不敢想像,如果呆会真的见到魏正涛躺在了那里,再也不会说话,她会怎么样?会不会马上崩溃?或者疯掉?
她不要去面对这样的时刻,她害怕,真的害怕,害怕得心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眼里的泪,不停地扑刷扑刷地往下流。
“盈袖,下去吧!直升机不能在这里久停。”安易如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今天的安易如穿得也很严肃,依然是一身旗袍,却是纯黑色的,配上黑色丝袜,黑皮鞋,一身浓重的黑,就连一向妖娆的脸也第一次素面朝天,她这一严肃,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年代的民国女士,完全地颠覆了之前的形象。
她体贴地从包里拿出一条黑色的丝质连衣裙,递给沈盈袖,“马上要进灵堂了,快去换上吧!”
沈盈袖木然地接过那条裙子,起身,一步一步地按着安易如地指引,朝着机内的洗手间走去。
她脱下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迷彩服,换上那条黑色的连衣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恨透这个黑暗的颜色。
黑色,在这个时刻,对她来说,代表的就是黑暗,是让她摧心裂肺的死亡!
她颤着手,用力拉上黑裙子的拉链,再检视着镜中的自己。
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得像女鬼一样,头发就这么直直地披散着,像是一刹那间憔悴了,像是一朵蔫了的雪莲,依然美丽高洁,却再无一点灵气。
沈盈袖看着镜子,脑海里又突然出现魏正涛从后面抱着她,一起照镜子的那一幕,她的手控制不住地伸向镜子,在感触到镜子的冰凉时,手一抖,幻影便消失了。
魏正涛,魏正涛,那个只属于她的男人魏正涛,真的走了么?你真的走了么?
看到她久久不出来,安易如又担心了,走过来用力地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小袖,小袖,你换好了吗?”
沈盈袖努力地朝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笑脸,沈盈袖,你要相信魏正涛,他是九头猫,没那么容易死的!
深呼吸,再深呼吸……
沈盈袖用力地拉开了门,看着门外担心着自己的安易如,她笑了笑,“安姐,我没事!走吧!”
眼泪,好像是止住了!
可是,这心却还是在颤抖,还是在空中飘浮着,还是那样的没有踏实感和存在感。
看着八宝山公墓的礼堂就在前边,沈盈袖又是一阵心神恍惚,下机的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向前扑去,差一点就直接摔了下去。
好在站在她身边一直关顾着她的安易如见机得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才堪堪避过了这一险。
看到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安易如生气地训道,“沈盈袖,你给我争气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你吗?老爷子对你的寄望这么深,还特地的三催四请地将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请出来教导你,你就想让老爷子看见这样颓废的你吗?你对得起老爷子吗?”
沈盈袖回头,一脸哀凄地看着她。
那双水波荡漾的黑眸中,盈满了让人心悸的悲伤和痛楚,她就那么瞅着你,根本不用说话,你的心就仿佛跟着她一起痛了,碎了。
安易如轻叹一声,扶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小袖,你要明白,以后你站得越高,看见的死亡也会越多。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了一方领袖,你想要成为像老爷子、像魏正涛那样的人,坚决地去守护正义,那你就必须和邪恶作斗争。这种斗争不是一时的,而是一生的,无休无止的。你会经常面对兄弟姐妹们的死亡和伤残,如果你不能有很好的心理和状态去面对这一切,我劝你还是趁早退出,免得误了自己,也误了别人!”
沈盈袖的身子一震,猛地回头看着安易如,双眸中瞬间燃烧起一股熊熊地火焰,这股火焰,照亮了她的整张脸庞,洋溢出一股动人心魄的美丽。
她一字一句地对安易如说,“安姐,你放心,我不会崩溃,更不会退缩不前!魏正涛是我的信仰,他的信念,就是我的信念!就算他现在真的去了,我也一定会禀持着他的信念和心愿,继续地一直地努力下去!”
安易如的鼻子瞬间一酸,很久没有哭过的她,看着倔强的沈盈袖,却差一点掉下泪来。
沈盈袖凄美地扬起一笑,“只是,这个坏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多希望这不是真的。我和他因为误会和迫离,而整整分开了五年,这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才没过多少天,他又这么突然地走了,我一时半会真的接受不了。所以,请你允许我悲伤一阵,就一阵,好吗?我会好了,会好的!”
看着沈盈袖那凄美娇艳的脸庞,安易如没有再说话,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庄严肃穆的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内,来祭奠拜别魏正涛的人并不多。
老爷子挺直了身子,端坐在门口的一张凳子上,沈盈袖是第一次看见老爷子穿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轮廓依然刚毅的脸上表情凛冽严肃,就这么板着一张脸,抿紧了嘴,让人望而生畏。
魏锦堂也是一身黑色中山装,正站在老爷子的身侧,后面站着的,还有魏正杰、魏正刚,他们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齐齐地立在门口。
旁边站着的是茜茜,她的眼眶也红红的。
最后,是额上包着纱布的吴彬,甚至连陈勇,他都坐着轮椅赶来了。
他们竟然都来了!都来了!这事……难道是真的吗?
沈盈袖泪眼矇眬的望向那用鲜花包围起来的灵柩,她矇矇眬眬地看见了,那张刻骨铭心的俊脸。
那里躺着的人,真的是他吗?
躺在灵柩中的魏正涛,身上盖着鲜红如血的党旗,这个颜色,落在沈盈袖的的眼里,红得是那么地刺眼。
老爷子在看到沈盈袖走进来的时候,他竟然站了起身,“丫头,你来了!”
沈盈袖哽咽着,她不想哭,可那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又自己冒了出来,只是一瞬,已是泪流满面。
老爷子轻叹一声,“去看看他,告个别吧!”
就在沈盈袖朝着灵柩走过去的那一刹,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嘶吼,“你这个扫把星,你不准过去!你给我马上滚,滚出去!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出现以后,我们家才没有安宁过,给我滚!滚!滚!”
这把刺耳的声音,沈盈袖恐怕至死也不会忘记。
张倩,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
张倩那连着好几声的滚字,就像是几把刀插入了沈盈袖的心里,让她那原本就痛不可抑的心,更是痛得让她指尖都抽搐起来,心脏麻木得几近至死。
整个大礼堂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她们的身上,带着好奇,带着探究,在看了张倩一眼之后,便全都落到了沈盈袖的身上,低低的议论声开始在四周响起。
“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帮魏家生了两个儿子的那个?”
“好像是,之前就听说,是张倩不让她进门,没想到,现在儿子都死了,这张倩还在闹。”
“说的也是,就冲她帮魏家续了种,还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她也不该这样对人家。”
“就是,恐怕是中邪了吧!我看这女孩子就挺好的,要气质有气质,要样貌有样貌,她也不比人家好,嫌人家什么?”
“再好有什么用,听说没家世没背景,所以没让她看上眼呗!”
“死要面子活受罪!哼哼,看这儿子死了,她成这样了,以后连个端茶送水的媳妇都没了,活该!”
“行了行了,人家这丧事当头,你就别说这话了。”
虽然她们的议论声很小,但沈盈袖还是听见了,看来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张倩这样撒泼的行为,失的只是她自己的身份,反倒让众人的支持和好感觉都倒向了她这边。
如果魏正涛真的不在了,那你张倩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的,你现在敢这样对我,不就是仗着我爱你儿子吗?
沈盈袖冷冷地笑着。
说她扫把星,我没到你们魏家的时候,你还不是得了病?
如果我没到魏家,难道魏家和徐家就不会面对面地硬碰吗?真是笑话了!竟然拿她来说事。
如果是在平时,沈盈袖也许还有和她对骂上几句的精神,可现在,魏正涛都不在了,她和张倩吵,还有什么意义?
沈盈袖当作没有听到张倩的怒吼,继续一步一步地朝着魏正涛的灵柩走去。
“扫把星,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站住……”
张倩还在怒吼,却被老爷子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哪!正杰,把你妈送回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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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爷爷!”
沈盈袖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看得见那张脸,那张她所熟悉的俊朗不凡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了。
魏正涛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宁静,安详,似乎是走得毫无牵挂一样。
沈盈袖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张已经冰冷的俊脸。
她细细地看着,一点一滴的蛛丝马迹也不放过,可是,怎么看,这张脸都是魏正涛的,甚至摸了摸耳根和脖子,都没有发现易容的痕迹,可她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感?
她还是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不相信,不相信,她死也不相信!
沈盈袖使劲地摇着头,泪水纷纷落在他的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直接倾身往下,直接将唇印在了他冰冷的唇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