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戎扶额道：“你与神佑厮混日久……”学坏了……</p>
姜宗不屑地道：“这位长辈，将自己当作个力挽狂澜的圣徒，想殉道了呢。”</p>
姜戎道：“他虽行事迂腐，品德却是可敬的。”</p>
姜宗忍不住跟亲爹抬杠：“这世上最可怕、最会坏事的，就是有德无能的人。如今世道变了，他们舍本逐末而不自知，我得叫郎君离他们远些才好。”</p>
姜戎道：“他是长辈，你记得回去请个罪。”</p>
姜宗道：“长辈很忙，没功夫见我们呐！您不知道，他那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往来尽是旧族，不定在憋什么坏呢。先是整人家丰小娘子，一群怂货，整不着人家。现在说不定要换个人来整呢，不一定是我，不过，看这阵势，兴许……”</p>
姜戎道：“就你知道的多！后面陪你娘去！”话虽如此，又将姜宗说的与自己的情报加以印证。听说颜神佑来了，急将她请到了书房，来商议个对策——正好拿米挚做个话头。</p>
蒋熙是他亲舅，平素对姜戎兄妹也算照顾，又是丞相，与姜戎的立场有着微妙的相似——分明是旧族，又知道旧族如今的作派不能持久，却又无力改变。是以蒋熙倚老卖老，问得直接。</p>
颜神佑认真听了，对蒋熙道：“您说这情势不大好，可有对策？又想知道些什么呢？”</p>
蒋熙道：“圣人对旧族，是否颇多不满？想要将旧族放到哪里呢？”</p>
颜神佑反问道：“蒋翁这话说得奇怪，您不是旧族么？我阿舅不是旧族么？还是我唐家伯父不是旧族？你们在哪里，就是阿爹将旧族放在哪里。”</p>
蒋熙道：“我问的，是老米他们……”</p>
颜神佑道：“他们，又置君父又何地呢？既然要说实话，就甭跟我说，您没察觉出他们与您的不同来。天下这么大，天子家尚且不敢说独吞，偏有人要排斥异己，不觉得可笑么？虞堃姓虞、五逆也姓虞，您见过虞堃把自己跟五逆捆一块儿说话的么？”</p>
摊牌了。</p>
姜戎万万没想到，本来就是互相通个气的，最后让他外甥女搞成……策反。不对，也不算是重返，他本来就不想跟那群逗比混来的。也不太对，大家好像是亲戚。姜戎有点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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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去哭外婆，回来却跟她爹汇报：“我把阿舅和老蒋搞定了。”</p>
颜肃之大为好奇，看着侍女给颜神佑洒盐，搓着手问：“你把他们怎么了？”颜神佑也不卖关子，将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对颜肃之道：“只要老蒋还没老糊涂，就会知道怎么办，也会为了保全旧族尽力让他们识相。要我说，老米心地倒不坏，就是，人有点儿傻。”</p>
颜肃之道：“你这么点年纪，懂什么？还好评论比你大几十岁的人了，慎言～”</p>
颜神佑吐了一下舌头，想说去看姜氏，又想到了蒋氏，心头便是一沉。拖着脚步去了昭阳殿。昭阳殿里，阿萱与颜静媛、颜静娴正陪着姜氏说话。颜静媛虽然很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却有一样好处——安静。不开口的时候气质颇为宁静，很有安抚的效果。</p>
颜神佑见姜氏，就拣好事儿说，说将奠仪都带到了，又有多少丞相过去致奠一类。姜氏死了亲妈，说得再多，她的心情也难以好起来。颜神佑说到最后，干脆陪她静坐了。</p>
姜氏呆了一阵儿，对颜神佑与六郎道：“你们都有事要忙的，不要管我啦。我就是心里难受，旁的事儿，能交与你们去办，唯独此事，谁都帮不了谁。”</p>
颜神佑道：“阿爹要缀朝五日，我们也少了很多事。”</p>
六郎小声问道：“等不到广州那里人来了？多拨些冰去呢？”只要尸身能够保存得好，停灵几个月也不是没有先例的。</p>
颜神佑道：“秋热没过，不好为他一个晚辈，弄得外婆不得安葬的。”</p>
六郎一想，也对，如果是嗣孙，还能再等等——姜云却又不是。不多时，楚氏也遣人慰问，且对姜氏说：“这几日你心里也不痛快，不须晨昏定省了。”当皇后看起来风光，可要认真为亲妈穿个孝，都有各种限制。楚氏索性放开了，让姜氏自己难过几天，不用到自己强颜欢笑。</p>
姐弟俩陪了姜氏数日，又将宝宝和八郎、九郎都停了课，带过来陪姜氏解闷。如是数日，姜氏道：“好啦，我心里都明白，你们容我慢慢地缓一缓，你们得去早朝啦。”</p>
缀朝五日之后，压着的许多事情就来了一个小爆发。</p>
方铎等人搜集的黑材料还没拿来，章垣便抢先发难了。靶子还在路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讨论的话题。</p>
章垣的奏本上得很奇葩，道是蒋氏死了，子孙丁忧，为什么阿婉没有上表丁忧呢？这不是做人的道理！</p>
山璞也立朝站班，听到这个，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阿婉是女头人，自然是有个官职的。可谁都知道，她那个官职，“归化”的成份极大。不像山璞，是正式加入了朝廷的序列里的。</p>
丰小娘子抗声道：“我没见过有女婿丁岳父岳母的忧的。”</p>
米挚道：“那是赘婿！赘婿不得为官的！”</p>
颜神佑默默地听了，反问米挚：“若女子为官，是要丁双方的忧了？”</p>
米挚道：“这是自然！”又讲人伦道理，言嫁为人妇，本来就应该老实呆在家里的。既然逞强要出来，就得担得起这些责任，担不起担子，那就老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好了。</p>
说完，还有一丝得意——刚才颜神佑一直很沉默来的。</p>
颜神佑听米挚说完了，又问道：“女子只有做得到这些，才可为官的？”</p>
米挚重重地一点头：“对！”</p>
【完喽！连打嘴仗都不会，你还做什么丞相呀？傻货呀，你被绕进去了！】蒋熙想给这个二百五点个蜡。听起来是女人吃亏，得丁婆家、娘家两头四个老人的忧。可是呢，颜神佑这么一绕，就等于米挚亲口承认了女人也可以做官。</p>
礼法姑且不论，米挚也不是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单这一局，米挚就输了。</p>
果然，丰小娘子笑着点头：“是极是极！是该连夫家长辈的忧一块儿和丁一丁的。”</p>
米挚还没醒过味儿来，章垣已经知道不好了。等米挚咂摸出味道了，颜神佑已经笑得肠子都抽搐了：“米翁，想不到你是这般开明的呀！”</p>
米挚：……米挚活活气昏了过去。</p>
场面一片鸡飞狗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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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昏了一个丞相，完全算不上丰功传绩，因为在第二天，真正的风暴，来了！</p>
御史余冼，参县令古贺侵夺民田、据屯田为己有。</p>
古贺，正是古尚书的亲侄子。</p>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真正的猪队友，他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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