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依稀，却还是照出了那躲到更深黑暗中的两个人影的面貌来，正是鬼长老与毒公子。</p>
在烛火面前望了片刻，毒公子背子微微一动，像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背对着那摇曳噼啪的黄光，他慢慢转过身，抬起了刚才一直稍低着的头，看着鬼长老，那双眼，霍地却是迸出了无名的狂热，像是，着了魔道的魔人，在渴望鲜血的洗礼。</p>
鬼长老蓦然一惊，目光凝起，凝重道：“那件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却是反噬，会要了你命的！”</p>
顿了一顿，鬼长老似是不敢再正视那毒公子燥热疯狂的眼睛，却转了转脸，望向了毒公子背后挡着的而从肩膀露出的昏昏暗光，眉头紧接着深深皱起，像是那些光亮，让鬼长老心底不喜，生了几道厌恶，闪过眉宇。</p>
但却见更多的，鬼长老眉间愁意却越发浓重。</p>
毒公子霍然握紧拳，低沉的声音，如是在因什么而微微战栗，但却一字一句说道：“我必须这么做！叔叔，你最了解我，打从三岁起，便是你一直在教我授我，知我懂我，甚盛过我那父亲！你明白的，我必须这么做，这是唯一一条路了！”</p>
鬼长老叹气道：“其实……有叔叔，你大不必去冒那等丧命之险……”</p>
毒公子截声道：“叔叔！”</p>
鬼长老一怔，在黑暗中，他默默看了毒公子许久，在一口沉重冗长的叹息后，鬼长老缓步走上前，来到毒公子身边，轻轻拍了拍毒公子肩膀，而后手掌重重地压在毒公子身子上，毒公子却浑然不觉，只是在这一刻，他眼中刹那闪烁过一道异色，默默坠下头来，好似无面正脸对视鬼长老这个疼他爱他的至亲了般。</p>
沉默，再次笼罩了房中二人，悠悠徘徊着始终不肯离去。</p>
良久后，鬼长老仰头唉了一声，不尽的无奈，便道尽在了这一叹气中了罢。</p>
鬼长老有些失神般道：“好了，好了，既然你铁了心那般做，我也自不过于阻拦你，就依了你吧！”</p>
毒公子得到鬼长老应允，却脸上并无任何兴奋之意，反倒心中充斥着许多悲壮般，猛然抬起了头，望着鬼长老那看着他，却分明包含着溺爱和几分惝恍的眼睛，一瞬之间，毒公子突觉心头鼓鼓地，鼻子发酸，哽咽了几句声后，却始终没有流下哪怕半滴的眼泪，原本握得紧的无法再紧的拳头，霍然再用尽全力，向里头猛缩，直至发出骨骼磨损的咔咔声，骨节深深向外凸出，手背青筋根根爆起。</p>
鬼长老脸上此刻看上去竟似突然憔悴几分，老了许多年的样子，转过身去，他没再看毒公子，却低声道：“你先下去修养吧。”</p>
毒公子一怔，默默点了点头，恭敬行了礼数后，弯着身退出这间在此刻愈加喘息不过来的房间，在掩上门后，在鬼长老微微转身看着他中，毒公子默然的离开了此处。</p>
肃寂的阴房中，便只剩脸色在狰狞之间阴晴不定的鬼长老，以及那仿佛摇摇欲灭的昏火，越发的静默着。</p>
声音，不在出现在这。</p>
光明，也在渐渐败褪。</p>
唯有那黑影身上的血腥和阴冷，越来越发强盛……</p>
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见那烛台上的蜡烛已然烧到了底，已几乎没有供火燃烧的蜡源，孤独的火苗，好似随时就要覆灭在那火汤的烛油下，空气中，燃烧的味道，已经浓烈到了无法堆积的瓶顶。</p>
鬼长老在忽明忽暗摇曳不止的暗光下，借着模糊不清的灯光，赫然其脸上之色，在看上去后，竟然在一片片可怖的狰狞中扭曲开来，冰冷如野兽般的黑眸，突然跃腾着森然的毒火，占据了他整个的眼眶，逐步的，向脸上延曼，淹没，直至都看不清了他的本来的脸。</p>
黑暗中，忽然从哪处刮来了阴风，吹灭了摇曳的蜡烛。</p>
然后，漆黑完全罩下。</p>
鬼长老已然看不见身影了，黑黑中只有一道低低地，似从牙缝间咬出的怨毒之声，缓缓响起：“他该死，他该死！我的侄儿……我既然阻止不了你，但我一定会不折手段，哪怕杀尽天下人的血来，也要让你毫发无损的活着！”</p>
声音，像恶毒的诅咒，像血腥的誓言，幽幽地，传遍了那处阴屋，传遍了那个人的身心……（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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