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无力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杜昭白握住她的手指,轻声安抚了几句,而后冲驾车的干姜道:“速速骑马向西,沿着官道走,追上不右兄,请他回来相看。”
干姜应诺着跳下车辕,向马奴要了一匹快马,扬鞭而去。
杜昭白放心不下,又嘱咐了几个信得过的家仆,入城延请名医。
待安排好一切,掉头看朱衣,嘴唇大张着,鼻翼艰难地耸动着,似乎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没事的,夫人,没事的。”
杜昭白的手臂从她背部绕过,环住她的肩头,摸到了一手濡(和谐)湿。
他小心地抱起她,坐在她刚刚躺靠的位子,将她的头颅搁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她汗湿的脸蛋,低声问道:“夫人哪里不舒服?”
朱衣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得往上转了转眼珠子。
“头痛?”
杜昭白何其机敏,一下想到了她的旧症上。
朱衣快速地连眨了两下眼睛,像是承认。
“还未痊愈么?”杜昭白自言自语了一句,一手掀帘看了看车外,绝尘而去的马儿还没有回转。
藐姑射山脚下是一个古老的小村庄,村里没有郎中,但凡有个头痛脑热的,全靠一位老巫婆用土方子治病疗伤。朱衣夫人曾经好奇地拜访过,回来后怒气冲冲地说那老婆婆是个江湖骗子,庸医害人。是以,杜昭白并未动请老婆婆诊治的心思。
从村子驾车去最近的会稽县,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
杜昭白在守株待兔和主动访医之间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咬咬牙,留下几个家仆在这里等回转的仆人,剩下的车驾一起入城。
“夫人且忍忍。”
青杏坐上车辕,驱车西去。
随着车辙滚动,朱衣身上的汗珠越冒越多,用“汗如雨下”几个字来形容也不嫌夸张。
待马屁股刚刚驶离村口,朱衣突然浑身一震,全身肌肉绷紧,眼珠子瞪得老大,许久也没眨动。
“夫人!”
杜昭白浅淡的唇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他又轻轻按了按她颈间的脉搏,虽然缓慢,但的的确确还在跳动着。
他看着身体僵直、眼珠暴凸、毫无知觉的朱衣,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氛围,遂不忍地抚了抚她的眼皮,助她阖上双眼。
紧紧抱着四肢渐渐冰凉的妻子,杜昭只觉绝望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涌过来,拍击在他的心口,痛彻心扉。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昨夜二人还秉烛夜谈,她嬉笑着跟他抢桂花糯米藕吃,睡觉时不安分地滚来滚去,搅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唯有手掌下微弱地跳动着的脉搏,让他保持了足够的清醒,没被沉重的打击压垮。
便是在此刻,车外一道轻柔而散漫的嗓音,清清楚楚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倘若我是你,便会即刻驾车回山,以免害了她性命。”
马车外,是一身锦绣玄衣的郡王世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辦彼岸花,笑得分外魅惑。
“不知杜郎君可听说过镇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