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一点都不想面对主母这没出息的模样,木着脸道:“婢子这就去准备。”
“要照这个来做!”
朱衣指着书上的一段话。
“用精肉切细薄片子,酱油洗净。入火烧红锅爆炒,去血水,微白即好。取出切成丝,再加酱油、糟萝卜、大蒜、砂仁、草果、花椒、橘丝、香油拌炒肉丝。临食,加醋和匀。”
碧桃将话一一记下,领命告退。
到了酉时,饭菜上桌,炒肉喷香扑鼻,稻米饭精致可口,百味羹软糯,茄瓠鲜嫩,另有一碟香糖果子。蒜、椒、酱油的味道过了一道热油后味道愈发浓郁,辛辣刺鼻,朱衣爱极了这久违的辛辣感,匆匆净手开吃。
正到她左手果子右手炒肉吃得正欢时,杜昭白迈步而入,一见她这豪放的吃相,便怔了怔。
“主子。”
二位婢女赶紧请安。
惊得朱衣差点跳了起来,本能地多挟了几筷子炒肉到自个碗里,缩着脑袋,警惕地看着他。
“你来干嘛?”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在饭点过来干嘛?特意来跟她抢饭的吗?
杜昭白顿时失笑,在一旁玫瑰椅上坐定,看着她两三口吃掉碗里的炒肉,又“嗷呜”一口囫囵吞下果子,不禁出声提醒道:“慢些吃,小心岔了气。”
杜昭白这一来,屋里三人变得拘束起来,原先轻松自在的气氛荡然无存。
朱衣本来不想搭理他,偏偏要在一位郎君面前摆出不文雅的姿态,又有些放不开,不知不觉,进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听说夫人食欲大振,我特地过来看看。”
朱衣埋头光顾着吃。
她才不想假惺惺地问一句“你吃了没”呢,万一这面白心黑的便宜夫君回一句“没吃”,她岂不是得分出一半让给他?
主母不搭话,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碧桃担心主子因此怪罪主母,硬着头皮插嘴圆场:“夫人今日未时末便觉肚饿,婢子问过王大夫,王大夫说吃油腻些无妨,婢子自作主张,为夫人炒了生肉。”
“下回夫人若是饿了,便寻些吃食给她垫垫,不必非等过了哺食再张罗。”
他说话轻声细语,不带任何情绪。青杏听在耳中,不知怎么又出了一头冷汗,下意识地弯了弯膝盖就想跪下领罪。
朱衣正好扭头瞥见了,心里犯起了嘀咕,嘴上还是说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二位婢子犹豫地对望一眼,垂首低头,不敢回话也不敢走人。
“去吧。”
得到主子同意,她们这才赶紧撤离了正房。
此时,桌上的饭菜已吃得七七八八了,朱衣却突然没了胃口,随手扯过绢帕擦了擦嘴。刚刚放下绢帕,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素白漂亮的手,指尖拈着一枚果子,递到她唇边。
朱衣几乎是立即坐直了身子往后缩,脊梁骨紧靠着椅背。
“听话。”
杜昭白语气浅淡,朱衣却有种受到威胁的紧张和无力感。
她迟疑了一下,乖乖地张了嘴,任由他喂下那枚果子。
还没来得及嚼上两口,嘴唇上一软,竟是杜昭白的唇蜻蜓点水般掠过,惊得她双目圆瞪,连果子也忘了咽下去。
“真甜。”
杜昭白唇边漾开一抹清凉的笑意,如春日浮冰,秋夜弯月,勾魂夺魄。
朱衣只觉自己心跳如擂鼓,连眼神都跟着恍惚了一瞬。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惊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