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呃,和大夫对吧?”
她记得在昏迷之前,青杏嚷嚷着一定把和什么大夫给请过来。
不等他回答,朱衣自顾自地唠了起来。
“那是什么官?几品……唔!”
杜昭白将葡萄塞入她口中,堵住她的话,淡淡道:“六品。”
朱衣赞叹道:“六品欸!和大夫,你好厉害哦!”
浮夸的语气,糟糕的演技。
杜昭白冷冷淡淡瞥她一眼,继续投喂了一瓣橘子。
面对这么不会聊天也不显露半分情绪的陌生人,朱衣心里也很没底,硬着头皮东扯西扯。
“你们这儿的高官都跟你一样平易近人吗?除了管着份内差事,还要纡尊降贵地照顾辖下病痛的百姓?”
杜昭白含糊地“唔”了一声。
朱衣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好歹是个六品官,怎么还得为百姓一点小病小痛奔波劳累呢?偏偏听青杏和碧桃的语气,他就该管这个的,这实在太怪异了。
——她也只觉得怪异罢了,依旧心安理得地享受被投喂的慵懒人生。
这个不知是宋国还是越国的国家,禄米可真不好领啊!
想到这里,朱衣突然心头一跳。六品官,辖下百姓……这位可不就是本地的地方官嘛?她想要的路引甚至是社籍,完全可以从这位美大夫开始入手啊!
一想到这里,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目光熠熠地望向杜昭白,用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小声问道:“和大夫,你听说过巫都吗?”
出乎意料之外,杜昭白愣了一下之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朱衣也没想到问话居然这么顺利,一愣之后大喜,忙问:“这儿是什么地方,离巫都有多远?”
杜昭白没说话,一双古井辰星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幽深而复杂。
朱衣连忙澄清,“你别误会,我不是想逃,只是有点想家了,不会让你在我那位夫君面前难做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昭白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神态。
坦然而狡黠,不似作假。
可他到底在她这样无辜的表情下栽了许多次,仍旧留了个心眼,将信将疑,面上还是配合她把戏唱下去。
“夫君?”
他将这个称谓在舌尖上悠悠转了一圈,眼神高深莫测。
“就是那个长了六条手臂三个鼻孔满脸虬髯的杜家主子啦!”朱衣小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我其实想见他一面,求个特准回娘家,可听说婢女说他暴虐成性,还……”
她凑到他耳边,神神叨叨地道,“还喜欢玩‘那种’花样。”
“‘那种’?”
杜昭白跟个扁毛鹦鹉似的呆呆地重复着她的话。
“就是、就是‘那种’啦!”臆想过头的朱衣直接扔了一个暧昧的表情过去,压低声音道,“就闺帷花样……”
“咳咳咳——”
不知不觉长了六条手臂三个鼻孔满脸虬髯,还暴虐成性地玩“花样”的杜家主子杜昭白,沉静的面容终于皲裂了。
缓过劲后,他皱眉训斥道:“妇道人家怎生如此粗俗!这种事是随便跟人说的么?”
毫无雅俗之别和男女嫌隙意识的朱衣懵然看着他。
“啊?”
杜昭白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像起了一汪漩涡,阴阴翳翳,欲将周遭一切都吸附入内。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
朱衣毫无仪态地吧唧吧唧嚼着圆枣,亲身上阵演示了何谓“囫囵吞枣”。
她眉飞色舞着,语气十分骄傲。
“我叫朱衣,是个巫女,来自楚国的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