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木松开了手，吃惊地看着前方，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着，一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他看着眼前的一幕，那是那么的熟悉！</p>
阿桑默村长转过头，从地下避难所探出头来的埃博拉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还有身后的艾丽丝，搜索着那群嗜血狼的肯多还有大龙。</p>
他们瞪大着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时间仿佛就这样停顿了下去，所有人都怔怔地呆在那里不知所措。</p>
那双被血丝布满的双眼，对着人类有着无穷的憎恨的月瑕猫，此刻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p>
阿丹双眼的血丝渐渐消退了，恢复了原本的白皙无暇，他的眼眶中泛着泪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呜呀呜呀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在呼唤着自己的父母一般。</p>
真的好熟悉…这一幕仿佛五年之前又重复在自己的眼前…</p>
“咳哈…咳…”</p>
幽寒香紧紧抓着天刹，他挡在了阿丹的面前，剑穿透了他的腹部。</p>
他承认这一刻就是头脑发热，看到阿丹被噬魂斩天劈到无法动弹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可怜起了这只月瑕猫，才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父母，心中被仇恨填满。这一刻他竟没有感觉到疼痛，有的只是满腔的悲愤。他吐出一口鲜血，血沾上了佐木的手，沾上了阿丹的皮毛。</p>
“很难受吧？”幽寒香淡淡道，他回过头，看着阿丹那双恢复澄明的双眸，阿丹的眼里泛着泪水。</p>
“幽寒香！！”埃博拉一把从地道里爬了起来，大吼一声冲了过去。</p>
“不要过来！咳咳……”幽寒香大喝一声，随即又吐了好几口血，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了，伤口处也开始感觉到疼痛。</p>
埃博拉的脚步停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幽寒香，嘴巴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p>
艾丽丝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这一幕多么熟悉啊！</p>
“咳…”幽寒香空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但是吐出来的血还是顺着指缝低落在地面，一点一点地红了这片黑暗，他靠在月瑕猫阿丹锋利的锐爪上，身体开始失去力气了。幽寒香看着眼眶有泪花在打转的阿丹，苍白地笑了笑，说道：“一直…背负着仇恨…很难受吧？”</p>
“你也希望…希望受到保护吧？”</p>
佐木看着幽寒香，这画面是那么地熟悉，他不断地摇头否认着，但是回忆中抹杀不去的场景却不断地重复在自己的眼前。</p>
五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把艾丽娜杀掉的吧？</p>
天空之海。</p>
雅典娜坐在散发着乳白色的黄金之轮上面，无趣地翻着从现实世界带来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书。</p>
“哎……真无聊啊……”</p>
平静无漾的湖底，一个跟雅典娜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被一团光芒包裹着来到了雅典娜的面前。</p>
雅典娜头抬也不抬，淡淡道：“你来啦，索菲亚。”</p>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被雅典娜成为索菲亚的女人笑嘻嘻走上前去。</p>
“可以。我没说。”</p>
索菲亚坐在了雅典娜的旁边，说道：“怎么那么巧啊？你接引的那个新玩家，好像是叫什么香水的家伙一进去新手村就发生了大事了。”</p>
“哦？那不是你做的吗？”</p>
索菲亚来回晃动着自己白皙嫩滑的双脚，道：“拜托，雅典娜，你说话不带刺能死吗？我就只是负责现虚世界的秩序维护而已，下面的世界要怎么发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轮不到我管。”</p>
雅典娜笑了一下，道：“怕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零级的玩家受到游戏保护是不会死的吗？”</p>
索菲亚撇了撇嘴，白了雅典娜一眼，“我又不是说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发现现在现虚世界有些不对劲而已。”</p>
“不对劲？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你这个法则维护人在么？”</p>
“不知道…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而已…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p>
“得了吧你……想太多了你…建议你没事可以多看看开心大本营，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得。”</p>
“拜托！看了那些我更容易想了…”</p>
……</p>
“咿嗷…”阿丹低低地鸣了一声，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的头移动了一点点，靠在了渐渐苍白的幽寒香的脸旁边。</p>
“怎么头这么晕呢？”幽寒香整个人背靠着阿丹，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他微笑着，轻声道：“阿丹……我想，这些日子你过得一定很难受吧？”</p>
“我想，这五年间，一定不止一次质问过自己已经死去的父母，为了见死不救的人类，他们保护村庄到底值不值得吧？如果你的父母不是过分相信人类，那么他们也不会被别人下麻醉药然后杀死吧！你也想……也想有人保护你吧！！”幽寒香吃力地回过头，看着眼角月白色的皮毛的泪水打湿了的阿丹，他努力地笑着，伸出手抚摸着阿丹的爪子，“我知道…你懂我在说什么的……对吧？”</p>
阿桑默村长低下了头，佐木低下了头，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p>
“在你恐惧黑暗的时候…你也希望有人帮你掌灯吧？”</p>
“在你感觉到寒冷的时候…你也希望有人能帮你挡住风寒吧…”</p>
幽寒香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些低着头的村民们大声怒吼道：“当你面临被杀害的时候，你也希望那些被你们一直保护着的人类也能像你们保护他们一样站在你面前吧！”</p>
“咳咳…哈…哈咳…”幽寒香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的血吐了出来。</p>
“就算……就算不站在你的面前，但是…但是…也要开口说一句住手吧！……”幽寒香感觉自己的眼皮好沉重啊…</p>
“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试都没有试就眼睁睁地见死不救……”</p>
“所以你憎恨！对吧…”</p>
“明明曾经…咳…你们那么努力地保护他们…到头来他们却对你见死不救……”</p>
幽寒香捂着伤口，一只手固定着天刹不让它动弹，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悔到肠子都青了…尼玛的…老子干嘛那么没事来趟这趟浑水啊？我是不是神经搭错了线啊？</p>
“真他妈的痛啊！埃博拉…你赶紧给我治啊！哎哟喂…我又不是漩涡鸣人干嘛学他热血啊！这又不是漫画…”幽寒香耷拉着脸心中暗道。</p>
“咿嗷…”阿丹低呜着。</p>
幽寒香望向那些焦急万分看向这边的村民们还有埃博拉、阿桑默村长他们，可能是因为失血太多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模糊不清的轮廓，“你看到了吗？阿丹…他们的眼里，有着后悔……”</p>
阿丹顺着幽寒香的眼神，瞳孔转了过去，看到了那群没有任何杀意的村民们，在他们的眼神里，的确有着太多的后悔，悔不当初，既知如此，那为什么当时就没有人愿意出来阻止佐木呢？如果能够重来，他们还会这样么？</p>
“吼！”阿丹的喉咙发出了低微的愤怒的吼声。</p>
他憎恨！憎恨这群背弃了月瑕猫的人类！他们为了自己背叛了我们！</p>
阿桑默村长微微颤颤地拄着拐杖走前几步，这一刻他颤抖得厉害，岁月流过的痕迹清晰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烙印，提醒着青春的远去。那些一道又一道的皱纹中，早被晶莹的泪水填满。他泪流满面，嘴巴不断地蠕动着，从他的嘴型中猜得出阿桑默老人似乎是在不停地念叨着“小隼、小准、艾丽娜”。</p>
噗通！</p>
双膝跪地，天空上，仅存的一丝月光被乌云遮蔽，夜，黑得更加纯粹……</p>
起风了。</p>
阿桑默村长跪倒在地上，这一刻他心中的悲哀与懊悔决堤了，这些情绪占据了他的心，他的脸，那苍白的头发瞬间又白了许多，银色的头发如今看起来就好像雪一般苍茫、凄凉。</p>
风扬起他的衣服。</p>
他身后的大龙、肯多还有艾丽丝以及探出头来的村民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愕，但都同样地选择了沉默。</p>
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没有人说话，静谧的夜中“噗通”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的人低下了头，朝着阿丹跪倒了下来。</p>
尊严，希尔茵村庄的村民们放下了尊严。</p>
“阿丹！”颓老的阿桑默村长朝着阿丹大喊一声，沙沙的声音嘶哑模糊，两行泪就好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般滴落在地上，阿桑默村长没有去擦拭，任由眼泪滑落，他突然趴倒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p>
“阿萨姆村长…”幽寒香看得都有些呆了，喃喃一声，一丝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p>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村长流露出来的感情让他看不到任何的虚假，阿丹停止了怒吼，发出了低低的呻吟，那双敌视他们的眼睛也渐渐变得迷惘、温柔，眼泪又再一次沿着被鲜血染红的皮毛滑落。</p>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偏偏回忆起了那该死的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