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到了夜里尤其寒凉，江玉涛把马车牵到院儿里，钻进马车里窝着。</p>
“阿嚏——”他的喷嚏打得极响，屋里屋外听得一清二楚。</p>
孙妙儿是要让他们二人把话讲清楚的，刚才把江玉涛拦在外面也只是想给他点教训瞧瞧。</p>
听着外头的喷嚏声，孙采萍于心不忍地走到门跟前，又不愿去碰那栓子，“妙儿，你放他进来，我与他讲清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p>
孙妙儿打着哈欠，把木栓子挪开，外头人听到开门的动静，摇摇晃晃地从马车里爬出来，“采萍，你终于肯见我了！”</p>
江玉涛钳住孙采萍的肩膀，如获至宝般激动，“咱们回家！”</p>
“回家？”孙采萍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空洞的眼睛枯木逢春般活过来，但里面见不到半点欢喜，唯有冷漠与嫌恶。</p>
“回去做什么？继续伺候江家老小，被你江玉涛呼来唤去，还是等着你江家把我的血肉吸干？”她的字字句句皆如泣血，每一句谴责都是在心底积年压抑的不甘。</p>
江玉涛被她劈头盖脸的诘问问住，如当头一棒，不知如何作答。</p>
想了会儿又赔着笑脸，死皮赖脸的凑上前，“好夫人，有事儿咱们回家说，江家不能没有你啊！”</p>
孙采萍不在家的半个月，江玉涛算是吃尽了苦头，小妾只会唱曲逗乐，连做顿饭都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因为家中缺口太大，唯一的洗衣婆子因为拿不到工钱，收整行囊连夜跑了。</p>
江玉涛才意识到孙采萍的重要，巴不得她能生了双翼飞回来收拾烂摊子。</p>
然而幻想总是美好的，派去的人吃了闭门羹，他惊觉大事不妙，第二日就遣了马车亲自跟来。</p>
孙采萍仍是没动，淡淡说了句：“太晚了。”</p>
这话江玉涛早不是第一次说，孙采萍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他时常对自己打骂完了再给颗糖。</p>
每一句“我错了，我不敢了”，让孙采萍始终坚定的认为江玉涛的初心是好的。</p>
在孙家的这些天，她大彻大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玉涛不会改，自己的执着没有任何意义。</p>
再回头，仍是无尽的苦楚和折磨在等着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p>
木门复又合上，屋里再次归于沉寂。</p>
孙采萍阖眼靠在床边，脸上疲态尽现，“妙儿，你年纪小，却活得比大姑通透，想我痴傻了这么多年，险些拖累了我娘和孙家。”</p>
“你的事，我都听娘说了，倘若大哥在天有灵，定会为有你这么个女儿感到欣慰。”孙采萍说着竟笑起来，“从前爹和大哥都在的时候，多好啊。”</p>
孙妙儿上前陪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冰凉的，“大姑，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去给你找活儿干，我们姓孙的一家人一起过日子，管他姓江的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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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会好的。”孙采萍把这句话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似乎也在劝说自己不要再回头。</p>
孙妙儿从孙采萍屋里出来，穿过院子往自己的房间去，却被江玉涛给拦住了。</p>
“大侄女，难为你陪采萍到这么晚。”江玉涛的头从马车里钻出来，眼神在孙妙儿身上逡巡一遍，哪里还有刚才痛改前非的样子。</p>
孙妙儿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