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约莫十多岁，看样子是个生手，进门的时候险些被半尺高的门槛绊倒，手忙脚乱地急切开口：“孙姑娘，请起来……梳头……”</p>
孙妙儿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也不知自己是被谁送进来的，难道也是师傅，罢了，一回生二回熟，纠结这些干什么？</p>
“雪如小姐怎么样？可醒了？”</p>
孙妙儿坐在镜前，王家的铜镜可比孙家的水缸照得清楚，镜中的姑娘出落得愈发水灵，之前脸上面如草色，如今看着，也红润光泽起来。</p>
小菊低声细语地回道：“小姐一早便醒了，正在前厅等着孙姑娘过去。”</p>
孙妙儿跨进前厅，王员外夫妇坐在东边儿，笑盈盈地望着她。</p>
圆桌上摆了十来种式样，光是粥就三四种，白粥，小米粥，菜粥，还有几碟小菜，剩下的就是摆盘精致的点心，枣泥酥，绿豆糕，杏仁饼……</p>
“妙儿，你总算来了，快坐下！”</p>
王雪如昏睡到后半夜才醒，用过药眼下气色如常，已看不出中毒的迹象，热诚迎上来，拉住孙妙儿的手腕，经昨日一事，她对孙妙儿的信任更深厚了几分。</p>
魏景年坐在对面，孙妙儿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眼下乌青，一看就是熬了大夜的样子。</p>
只是，怎么没见到师傅？</p>
王雪如夹着一块绿豆糕放到孙妙儿碗里，转头又给魏景年夹了一块，“你们快尝尝，这可是我家厨房的拿手菜，外头都买不到。”</p>
孙妙儿咬着绿豆糕，先前听李婶子说王员外今年给她家加了租，害得她们苦不堪言，但是与这家人相处下来，她倒觉得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隐情。</p>
这糕入口即化，泛着丝丝润润的甜味儿，孙妙儿忽然到先前师傅说点心不如烧饼好吃，借着空，问道：“昨夜给雪如小姐看病的那位郎中怎么没来？”</p>
王雪如笑道：“已经派人去请了。”</p>
过了会儿，丫鬟急慌慌地迈着碎步过来，在王苏氏耳边窃窃两句，王苏氏脸顿然冷下来，面色勃然。</p>
王雪如见状不妙，小心试探道：“娘，可是有什么事？”</p>
王苏氏嗤了一声，一巴掌把檀木筷子狠狠摔在桌上，“不必去请了！郎中被秦姨娘给扣下了。”</p>
孙妙儿不解，好端端的，那秦姨娘为何把郎中扣下了。</p>
王雪如连饭都不愿吃了，言语中满满嘲讽之意，“怎么，她这么多年没有生养，都这把年纪了，还指望什么吗？”</p>
“那还不是看你爹的意思。”</p>
王苏氏没好气道。</p>
孙妙儿了然，王员外与发妻感情深厚不假，但秦姨娘多少年如一日的温情，水滴石穿，王员外终归是个男人，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尤其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对开枝散叶的渴望日益强烈。</p>
正妻已有嫡子，王员外心里是远不满足的，一个儿子，说出去寻常人家指不定都要笑话两句。</p>
再者说，万一这个不成气候，还有个能接班的，不然这偌大的家业百年之后可就要被人瓜分了。</p>
王员外只打太极般地笑笑，“夫人，你这是说哪里话？我多疼雪如和子谦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氏，她近来不是老抱怨身子不爽利吗，我看这郎中技艺高超，就请了去给她看看，谁曾想被她给扣下了，害，这不也是没想到吗？”</p>
王苏氏一记冷眼扫过去，特地找了个厉害的郎中来给她看，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p>
王员外霎时不敢再强行解释。</p>
孙妙儿这顿饭吃的，食之无味，饭桌上弥漫着散不去的火药味，王雪如脸上的怒色一目了然。</p>